蛛絲纏不住的黑暗之心
蜘蛛俠竟然也開拍至第三集——我們依賴過往觀影的刺激凌厲影像,片商亦步亦趨隨着蜘蛛絲吐到那里,拍到那里,當然也是飛天遁地,添加愛恨情仇,把原著漫畫的反派對頭人一次性出籠,勢必把蜘蛛俠逼到墻角爲止。美好經驗就是這樣被消耗殆盡的吧?一般憤世嫉俗的文藝靑年就這樣開始譴責好萊塢電影的。
其實《蜘蛛俠3》恢復到首集的悲情基調,他從什么都不是,暗自迷戀瑪莉,受盡苦惱,一直到化身蒙面蜘蛛俠——在高樓大廈跳躍飛遁,平凡肉身隱藏着特異本能,行俠仗義之外自有一種風流不爲人知的瀟灑。《蜘蛛俠3》他幾乎陶醉于半公開的成名快樂中,只覺得整座城市需要他──他不在乎也來與民同樂,享受衆星拱月的愛戴熱情。
之前惹下緑魔的怨仇,還摻雜了好友哈利對峙的矛盾心情,此段未能了斷——最揪心的是瑪麗珍情變,她頭頭觸霉運,百老匯歌舞劇換角,眼見蜘蛛俠男友英雄地位日漸崇高,並察覺隨時有雌性競爭對手撲身攫奪,氣結不忿之餘又有點自慚形穢,於是不知覺走向另一個可能性對象──而且這第二男主角俊美深情與憨厚專一的蜘蛛俠,另有一番吸引力。仿彿連連安排各具養眼的美男包圍在蜘蛛俠身邊,明顯得成了過了明路的策略。反正蜘蛛俠沒功夫散發魅力,卻忙着表現被天外毒魔糾纏之後的性情大變。劇情的戲劇化也就沒停止的發展下去,殺叔仇人又因故化爲“沙人”,到處惹事發難;蜘蛛俠的淪落自毀有一種清醒的黑色幽默,那遊戲人間的痕迹很重,不似天外毒魔作祟,近似自己的心魔現形。
正邪對決的特技理所當然是重點──然而本來這種變異人的電影挖掘到心靈深處,都帶一種悲劇色彩,是難以回頭的悲愴,世俗要不接受,要不杜絶,沒有中間路線,即是如此他們都屬於心中有事的少數族群,特異身手不過是外在眩目的掩飾,回到最初,想必是不悔仍須悔;即是曾經高高在上也是“畸人”,縱使萬人仰望亦屬怪胎──所以《蜘蛛俠3》再令舊有觀衆失落,它到底沒有放棄刻劃人物的內心黑洞。像“沙人”回溯往事,訴説前塵,這么一個壯實中年漢子依然難忘世情,以他隨時卷起風沙,變化易形于無影的“特異功能”,要肆虐殺戮再方便不過,只是電影卻沒有放過他的哀傷,這個憾恨扯開遠去,便是一切怪胎的心理癥結的源頭。此現象與東方聊齋的狐妖對照,大異其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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