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恨天
她越想越气,拎起花瓶,往牆上摔去-----躺在沙發一隅的奇勒基寶(Glark Gable)吹了聲口哨,緩緩地起身,佯裝受惊似的。
慧云李(Vixian Leigh)原不知道這書房里還有旁人,又羞又惱---------除卻了兩位靈魂人物,《亂世佳人》(Gone With The Wind)可能老早湮沒在廢置的菲林盒子里,或者限于影史中大而無當的巨片之一。她是當年眾目睽睽下踏浪而生的神話。
郝思嘉一角,群艷垂涎,卻落在一個英國女伶的頭上-----之前的飛短流長倒沒有少過,之后卻注定慧云李從此步入輝煌的殿堂里;到現在為止,沒有人敢再挑戰這亞蘭特大棉花田佳麗;她的潑辣生命力,像是一种如火的薔薇,從藤架上燒開去,网顧世上的道德規范,蔑視所有的人情禮教;几乎是特立獨行的動物-------她瞠目嗔笑之間,不是不像貓的,貓的自私乖張,完全集于一身。
我們永遠記得新寡的郝思嘉穿著黑沉沉的衣裙,卻忍不住要在慈善舞會出風頭----迷戀著細碎而新奇的物質,陶醉在白瑞德的曲意奉承之中。她當然知道自己擁有的什么\\\\\\\,是男人趨前過來窺探的珠玉一樣的艷色;過后她專以此道當作誘餌,達到一己的欲望。只是心靈深處,卻總有一方留給另一個人的心田,并不開放;她這柔軟凄楚的心,等的其實是不應該愛也不值得愛的希禮---------他沒有膽色,根本夠不上愛她的資格。她很遲才發現這一點。
《魂斷藍橋》(Waterloo Bridge)的瑪拉比較脆弱,到底是通俗劇的人物,盡管她婉轉娥眉柔腸寸斷,卻老是缺少些什么\\\\\\\-----慧云李比起其他女明星來淂好,只是她一心認為自己并不屬于銀幕上的,或者光影里的成就其實并不算什么\\\\\\\。因為她愛的勞倫斯奧立佛是活在舞台上的,只有与他雙雙在聚光燈下以莎劇角色的面目示人,才是人間美事。可她終于發現自己的种种不夠,再怎樣也不能匹配他----他已經是另一個天界里的神了。他的信徒不會承認她,充其量只當她是借著他的圣洁光芒照射下的寄生花,她不會是与他合二為一的玉璧。一個藉著好萊塢傳揚名聲的投机女子,當不了莎劇王子的良配。
慧云李的悲劇性瘋狂使她前半生的傳奇,作了更黯淡的襯托。
她還是得回到菲林里,人們才覺得她的生命沒有白活。
白蘭芝一次次打著電話,告訴著根本不存在的心儀者,叫對方救她,她如今身陷困境;史東夫人优雅的在羅馬廣場漫步,不無哀傷的購買她的歡樂;還有瑪拉,她來到火車站,對著一個個大兵媚笑,然后看見熟悉的臉孔,整個人楞住了。
是,郝思嘉奔到泥地去,挖出蘿蔔,大口地吃起來,她發誓以后不會再挨餓,即使是搶劫殺人也在所不惜。
只有在這里,魂歸离恨天的哀怨減到最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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