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朝陽
小草，你的步履雖小，
卻在足下擁有整片大地。
（摘自～泰戈爾——漂鳥集）
◎2-1
「謝天恩！」矮小粗壯的老校長努力地扮出他自認最聲色俱厲的氣勢，想壓倒眼前這位空有張天使臉蛋兒，個性卻桀驁不馴的小丫頭：「要我說幾次妳才能記住？千對萬對伸手打人就不對！」
「才怪！」小女孩振振有詞地反駁：「侮辱年長的人就是欠家教。美娜不止一次公開罵我阿姨是人妖，不要臉……還有其他的難聽話我不要說。我打她一下她皮肉會有多痛？她罵出來的每一句，我聽著這裡都在痛！」小女孩握著小拳頭輕捶心臟部位：「心痛，我爸說這叫心痛。我阿姨又沒做壞事，美娜憑什麼一直一直罵她！」
老校長張口欲言又吞了回去。
跟每次一樣，林校長總會被小女孩的理直氣壯掃射得啞口無言豎白旗。「天恩，」老校長直視黑白分明的大眼：「天恩，」林校長又輕喚小女孩一次，「小孩子的殘忍是來自學習大人，這些孩子的父母本身——」挫折的一頓，老校長再嘆道：「侮辱妳父母、阿姨，妳以為妳哥哥聽到這些不會心痛嗎？出生才差幾分鐘，天賜忍得下的，妳為什麼不肯忍？」搖搖頭，老校長又嘆口氣：「妳才幾歲？再早熟妳也不會了解：剝下虛偽，人性醜陋的一面殺傷力有多强……」
倏地想起自己面對的是何人，老校長怔怔然瞪視眼前才八歲的小女孩，忍不住衝動的伸手抱住女孩喃道：「天恩呀天恩，妳是好孩子。妳說得都對……妳就保有妳的赤子之心永遠不變吧！」推開小女孩拍拍她細肩：「上次妳跟我說『力量有很多種，知識是其中最强的』。一點也沒錯。妳兄妹聰明過人，我希望自己活得夠久，我想等著看妳們運用自己的强大力量做我們做不到的事。」對女孩笑笑：「回去吧！」
「我不必挨打？」天恩不信自己的好運。
老校長咧嘴加深笑容：「打妳我也心痛；今天不打了。」
天恩眨著大眼想了想，毅然伸出雙手：「您還是打我幾板吧。沒見著我紅腫的手心，美娜又不知道會說什麼難聽話出來了。」
老校長濃眉往中間一擠：「妳不怕痛嗎？」
「怕呀，怎麼會不怕，痛死了！而且每次挨打，回家我媽看了都難過半天。」抬頭直視校長，女孩小嘴一抿：「可是誰敢說我爸媽和阿姨壞話，我寧可挨打也要揍他們。」雙手手心再朝上挪高一點，天恩勇敢道：「不要緊，等下我去冲冲冷水就沒那麽痛了。」
老校長在這一刻湧上股難以言喻的感受：老謝怎麼這樣好命，如此乖巧懂事又漂亮的孩子，不生則已，一生就來一對……「天恩，妳認為柯美娜會想看到妳挨罰的證據？」
「嗯，而且她會很開心的笑半天。」雙手手心仍高舉著，天恩看著校長木頭桌上的厚板子：「校長你快點打好不好，這麼等著，等下會覺得更痛。」
「妳會恨美娜每次害妳挨打嗎？」老校長見多了——日後中輟、賣春的都是美娜這類因父母酗酒而個性扭曲的山地女孩。他不願眼前女孩受欺侮的回憶會隨著成長根植心深處。
「不會呀。」天恩搖頭：「天賜說美娜很可憐，常被她爸媽揍。她是嫉妒我什麼都有，要我別恨她。」
老校長滿意地點點頭：「這個天賜是天生的小紳士。好，」露齒一笑，「我們來玩個遊戲好不好？」
（未完待續）
《backpacker1947-darkgreen原創小說，嚴禁轉貼，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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