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5日 星期五
昨夜趕寫日誌遲睡，早上接到父親電話差點爬不起來。老太太又“鬧”了。其實多少在意料中－－昨天下午Frank回去後，若非一再強調“明天”Jason會來，有好幾次母親就在＊『牙齒裡有東西』＊『眼睛看不見』時發作起來。
＊『牙齒裡有東西』－－通常在吃飯、吃水果、喝果汁後。“自認為”牙齒縫裡有東西（通常也真的有），坐在洗手檯前慢吞吞的『刷、刷、刷』再『漱、鞴、漱』然後回過頭來『刷、刷、刷』-----一再重覆。重覆到後來，不管有沒有，那「不乾淨」的“感覺”已成執念，不幫她“回來”，她會一直一直下去---
＊『眼睛看不見』－－通常沒有『喘不上氣』和『牙縫裡有東西』給她玩時，如果她覺得“無聊”，就會永無止境的『擦』眼睛、『洗』眼睛。耳聾，右眼又白內障，跟她說明胡亂自己擦洗雙眼的壞處～變成了不可能的任務，此時只能絞盡腦汁快快想個分神的事“拉”回她來，否則就忍受著她“鬧”夠。
上午等我過去後，父親才能稍微“離開”去曬衣服。父親忙碌進出間跟我大聲“告狀”：『昨夜醒來就是不肯再睡，又拍又揉的弄了三小時，累壞我了！（關於不肯再睡，母親的說法如下﹕“我跟妳說呀，昨夜我作了個好可怕好可怕的惡夢----我夢到一群強盜土匪闖進我們家殺人放火----好可怕呀-----後來我都不敢闔眼睡覺----）現在我一步都離不開，大呼小叫的就要人陪。我事情這麼多，瘋了我淨陪她發呆----』－－於是輪我陪她“發呆”，順便做做雙手和頸部運動－－隔一會兒，她會跟著一步步“模仿”照做。可惜時間都不長。
才告訴她要去喝口水，人沒走到廚房，她一聲追一聲的呼叫我，跑去問她何事呼喚？她呆愣半響：「妳到哪去了！」
「去喝水呀，跟妳講了嘛。」
「好，妳去喝水－－不要渴著了。」夠體貼喔！
「我一走開妳就叫！」
呆了一下，遲疑害羞的衝我一笑：「我怕寂寞嘛。」
知道Jason今兒個會回來，每隔幾分鐘便問一次：「現在幾點了？」
剛開始還告訴她，直問到後來她還追問一句：「怎麼還沒到？」
就乾脆反問她：「妳問幾點做什麼？」
「等妳弟回來呀！」振振有詞哩－－再摸摸上星期Jason才幫她剪的“男生頭”一本正經道：「好長了，離上次好幾個月了－－都妳弟幫我剪的，他剪得真好。」（註：這一星期來，她強力推銷兒子的剪髮技術並云“不剪白不剪，喔？”）
「妳問幾點也沒用啊，他已在路上了啦？！」
「妳不知道幾點到？」
「不知道！」
「那～」微一攤手：「我只好等了。」有夠“講理”咧！
不能問兒子幾時到，便開始了『眼睛看不見了』。好不容易在夾纏不清好一會兒後，以『妳白內障』和『自己洗眼睛很危險』再次“拉”回她來。接下來約莫是玩不出花樣了，開始“狠”搥（只是看來如此，其實毫無力道）自己腦袋。
「妳幹嘛打自己？」
「恨死了，不如死了算了！」咬牙切齒地。
「不能死，妳死了我就沒媽了。」我立刻回答。
「沒有就沒有，反正外面那麼多人都沒媽。」言之有理喔。
「別人是別人，我可要媽！」我嚴肅地瞪她。
「那，那，－－那妳到街上去找一個-----」自知無賴，咧嘴笑起來，偏還不認輸，死鴨子嘴硬：「很多人都有乾媽的。」我跟父親同時笑出來。
下午去時只見Jason牽著母親來回走動－－跟昨午Frank的情況如出一轍。根據過去幾次慘痛經驗，父親當機立斷－－灌腸！～可能是一切太順利了，我們全忘了灌腸後『大』過～得多坐一陣子盆盆，等肚子和肛門那股子“感覺”漸次緩緩退去－－那時，她人才會真的“回來”。結果一切弄舒爽了她人卻沒“回來”，不一會兒又開始了『喘不上氣了』『彆住了』。Jason被“推”著牽母親又走了一小時，第不知幾次嚐試抱她（至少可讓她雙腿休息幾秒－－我們是分秒必爭～只要能讓她累壞的身子休息一下下），這次她不再激烈反抗，我們知道－－老太太終於“回來”了。阿彌陀佛！
餐後乖乖吃下藥。沒嗆咳。沒『痰』。安靜洗澡。舒服睡著。
（note 1：下午又『彆住了』『不能呼吸了』給灌了腸。『大』很正常，『大』粗條、短，三條。離開馬桶太快，肚中及肛門“可能”便意未消－－便後仍未『回來』。“推”著Jason續走約一小時方『回來』。晚餐多半個大牛角、一小杯果汁、小半盤西瓜。麻煩事：怕寂默－－陪她時不能看電視、書報、電腦，不能跟他人聊天或通電話。－－－－＊猜測～弟弟們離開後的失落感所致？）
（note 2：有新花樣－－晚餐後，很安靜地將一張張衛生紙很仔細、小心的對半撕開，一張張再撫平、折好，藏在盒中。）
【墨綠提醒：家中有上60歲的老人家，可試作簡單測驗是否有“老人失智”現象－－將三樣完全風馬牛不相關的東西請老人家照著念～例﹕獅子、火車、皮包。另﹕注意個性是否改變過大。例：原先溫和的現在粗暴-----】
【我的靈魂迷路了】日誌～4月6日
4月6日 星期六
今天Jason陪母親，我可在家處理一些私事，順便寫點東西。打電話過去沒人接，有點心慌。然後得知是Jason受不了母親動輒『眼睛看不見了』，帶她去看眼科了。結果挺麻煩的。母親並不只是右眼白內障，她是雙眼全白內障！而且嚴重的並非右眼而是左眼!!!
考慮到母親已是耳聾，若雙眼再看不見，那種恐懼和失措該多折磨她呀！難怪她經常挫折的“死搥”腦袋說：『真沒用，不如死了算了！』原來之前她每次說『看不見了』及永無止境的擦洗眼睛不全是“胡鬧”！我們冤枉她了-----
可憐的母親！
下午過去，Jason累倒在沙發上休息－－原來是看眼科醫生時需點些『瞳孔放大劑』，此藥水會造成暫時看不見東西，而耳聾的母親失去了平日可以與人溝通的唯一管道，驚慌失措下，頓時陷入『彆住了』的夢魘，一直要兒子牽著她走動（如昨天下午一般），生怕一停下來就『不能呼吸了』。這一走就是三小時，幾次Jason看著累得渾身劇烈打顫的母親想稍停一下，母親立刻呼天搶地喊『彆死了』『救命』。而父親一踫她，她就以為要灌腸，整個人驚恐號叫得陷入歇斯底里。最後Jason不管三七廿一死勁按她坐下，父親坐在小凳子上為她撫胸拍背的，不知哪根鈕按對了－－她“回來”了！
我進門時，她乖乖坐在沙發上，緩慢吃力的回應我打招呼的揮手，沒等我坐下，她就朝躺在一旁的Jason抬抬下巴努努嘴跟我告狀道：『妳弟好壞，好可惡！』完全不知過去幾小時的大吵大鬧和不停走動累慘了母子倆。她只記得“清醒”前兒子狠心按她坐下時她的滿心不樂意！
晚餐正常：粽子、滷蛋、果汁、西瓜。飯後安靜吃下三粒藥。洗澡，舒服睡了五分鐘就吵著起來。坐在客廳聊天，跟兒子鬥嘴，很可愛。
（note：澡後哄睡覺時聽見她肚子有咕嚕咕嚕聲！）
【墨綠提醒：家中有上60歲的老人家，可試作簡單測驗是否有“老人失智”現象－－將三樣完全風馬牛不相關的東西請老人家照著念～例﹕獅子、火車、皮包。另﹕注意個性是否改變過大。例：原先溫和的現在粗暴-----】
【我的靈魂迷路了】日誌～4月7日
4月7日 星期日
下午前都很可愛。
現在三餐正常食量又大，昨晚又一直聽見她肚裡有『咕嚕』聲，照理說今天上午應該『大』的。一直到下午父親送Jason搭車回臺北我兩點多回家午睡，她卻一點『動靜』也無。這很不好！表示她無『自動自發』意識。果不然，四點半時父親來電緊急招喚！
在『彆住了』好一會兒後，父親自己一人『替』老伴完成了『嗯嗯』，想必是跟昨天一樣，離開盆盆太快，肚中和肛門感覺一時未消，那股執念一旦成形就難以回來了。（今天有兩個朋友－－Sarah和荷米特建議按摩腳踝周圍和清晨起床喝蜜水－－有利無害，值得一試！）待我趕去父母家，累慘的父親告訴我：『走了一小時了，才硬把她按下來坐好，一個勁要我拍背，我也不行了』！換我接手，沒五分鐘就受不了啦－－老太太背上沒啥地方可方便我拍～兩大塊肩胛骨中間一小片背～我手又小又無肉，手都拍紅了，她依然大呼小叫十分不滿意！還好不一會兒中午去吃喜酒的小J趕了來－－他拍背是姥姥最喜歡的！－－小J再跟她夾纏不清的胡鬧吵架，我再問她這好看的頭髮誰剪的？（老太太極為滿意小兒子的剪髮技術，跟Jason約好下星期再剪～“已經好長了”她認真地說。）這一分神，她果然『回來』了！
之後，除了要我給按按這揉揉那（這時，她四肢和鬆垮的“肌”肉全是放鬆的），完完全全沒事了。會不自覺流口水，半夢半醒間會說奇怪的話，餘“正常”！
三餐正常。胃口好－－骨頭湯蒸蛋一碗，小牛角兩個。洗舒服澡後按摩睡著。中間斷續醒五、六次。要求穿上睡衣褲後側躺後按摩，熟睡。
（note：不排斥蜜水。入睡前肚子不斷有『咕嚕』聲。）
＊以下是我母親的心肝寶貝孫女──愛麗兒在我兒巴斯光年網站的留言。愛麗兒幼時由爺爺奶奶照顧，奶奶提到這個心肝長孫永遠只有一句話“她最乖”。愛麗兒知名外文系三年級，品學兼優、秀外慧中。每提到她，母親總是笑容滿面──即使現在看老照片，能一眼無誤認出的～除了老伴，永遠只有愛麗兒。此則留言感情真摯，特轉登如下：
Dear 巴斯,
別說你難過
那天晚上回到家
夜深人靜時想到奶奶
眼淚就這麼關不住的流個不停
想到那個帶我的奶奶
想到那個會和我聊天的奶奶
想到那個會批評電視 笑個不停的奶奶
和那天看到我 卻問我是誰的奶奶
實在差太多了
真的很難過...
知道奶奶不會好 我只求他病情不要惡化
還有謝謝老爸,姑姑,爺爺和哥哥
你們照顧奶奶 一定很辛苦
若不是我要上課 我也想多陪陪奶奶...
誰能告訴我,為何我聽著令人發笑的相聲,淚水卻止不住...
如果不知道巴斯光年新聞台的，請依下址去瞄瞄-----
【
http://mypaper1.ttimes.com.tw/user/toysRus/index.html】
【墨綠提醒：家中有上60歲的老人家，可試作簡單測驗是否有“老人失智”現象－－將三樣完全風馬牛不相關的東西請老人家照念～例﹕獅子、火車、皮包。另﹕注意個性是否改變過大。例：原先溫和的現在粗暴-----】
【我的靈魂迷路了】日誌～4月8日
4月8日 星期一
照顧母親的心得，今天更上一層樓！
掛念著清晨父親是否會記得餵一杯蜜水給母親，一大早就趕去“監督”。拚命按摩肚子和腳踝，一直聽到『咕嚕』聲，幾次放了『瓦斯氣』，早餐又吃下那麼多，就算“擠”～也該把隔夜的『垃圾』擠掉了吧？！
上午父親去復健，母親肚子一直有『咕嚕』聲，又直嚷『彆住了』──直讓小J拉著她不停走動，一停下就嚷『不行了不行了』。母子倆當機立斷，由小J抱住她，我在手上抹了肥皂先在她肛門附近按摩一會兒──這動作挺陌生，她顯然一時未會意發坐何事，等我灌腸時，她竟驚訝的『唉呀』一聲。
肚子清爽後，母親並未完全『回來』，小J又牽她走了好一會兒，並不算頂鬧人，就是得一直陪著她，為她按摩、跟她說話、聽她『說故事』。
三姨來看母親。三姨年輕時好賭又不好好照顧四個兒女，還經常打扮得花枝招展（我三姨是越老越漂亮的型～十分氣派！）母親一直不喜歡她，重覆再三『那個女人是妳三姨，我不喜歡她』，『她倒行得很，我都不知道她是怎麼找來的。』母親認為她們姐妹是長大後第一次見面，還很奇怪我怎麼認得她！然後說了很多三姨的壞話，唉！
【墨綠提醒：家中有上60歲的老人家，可試作簡單測驗是否有“老人失智”現象－－將三樣完全風馬牛不相關的東西請老人家照念～例﹕獅子、火車、皮包。另﹕注意個性是否改變過大。例：原先溫和的現在粗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