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世界以我為中心--從台灣出發]之四
五月間,高雄捷運工程大剌剌開進百年糖廠;網路上的連線高雄版一片靜悄悄,筆者修書希望能喚起更多的注意與討論(註一),原文本在質疑該地文化局預算分配及主事者之眼光;對照於該地將以公共建設破壞百年古蹟,實在令人齒冷。
然而除了極少數理性討論之外,接踵而來僅有污穢謾罵以及無視全文意旨的回應。高雄市政府也沒有對該文(同步轉寄到市長信箱)回應,在抗煞的節骨眼上,這件事情就被淡化了(註二);想必,民眾是健忘的,所以不必深究,也不必理會。
期間有位網友提出了一個論點:為何不將百年糖廠的景物完全網路化?何苦要阻擋都市開發的腳步?這些景物全部拍成照片放在網路上,弄一個博物館不就得了…文字間充滿對未來都市的美麗憧憬,背後冰冷的水泥鋼筋卻沉重敲打著濃厚人文意象的地標。
德國的Stephen Willms以尖銳的反諷質疑:「那我們為什麼還要活在世界上?乾脆現在就把自己放在網路博物館上,然後排隊死去不是更方便?」
這幾天教育部大學評鑑之爭仍餘波蕩漾,國內理工與人文科學孰輕孰重風風火火地端上檯面,透過SSCI、SCI、EI的簡單加減法某種程度也反映出主事者讓數據說話的心態;先摒除其他因素,科學與人文是否可以放在同一天平上比較?
廣達電腦董事長林百里先生有句名言:「科技是一時的,文化才是永遠」,國立屏東科技大學校長同時也是中央研究院院士的周昌弘先生也提到:「…但若只重科技而忽視人文藝術素養,則只能成為技匠,而無法具有人文的關懷及創意…越具有人文藝術素養的科學家,其創造發明力才會更高。」(註三)
快速大量的資訊淹沒了現代社會,而水泥叢林與科技發展應等量齊觀的錯誤觀念造成許多開發中國家盲目興建大樓,破壞舊有聚落;都市居民的記憶被切割,人與土地的關係不復親密,於是城市裡冷漠疏離流竄。東海大學美術系系主任倪再沁教授曾經舉依山傍海的中山大學建築為例(註四),點出空間與人的關係,「中山的建築令環境和人顯得很不和諧,我覺得學生的自我意識和心靈活動已經被中山巨大而冷硬的建築空間壓抑了…」,環繞在得天獨厚的景觀之中,卻令人無法親炙自然,也造成校園裡總是留不住下課的學生,沒有凝聚力。
佛光人文社會學院生命所所長宋光宇教授更認為,台灣現在各行各業有名望的傑出人士多集中於台大、文化兩校,而「文化的師資、設備都不好。學生是在錄取分數線上的。為什麼他的畢業生會有良好的成就表現呢?原因無他,就是當年校園因陋就簡,沒有那麼多的電化設備。全校在陽明山上,青山環繞。人和自然是一體的。」(註五)
立陶宛首都維爾尼斯(Vilnius)的年輕市長Artūras Zuokas提出Vilnius 2020計畫(註六)希望成為「中東歐最現代化的城市,以及國際政治、商業、科學、文化中心」,在達成這個願景的同時,超過三百年歷史且尚有居民的舊城區也被同時保留,他們決定另闢一個新都市中心,以兼顧發展與文化保存。
漫步在維爾尼斯的街道上,斑駁的痕跡可以讓你悠悠遙想歷史與文化的經緯,這裡與歐洲其他城市並沒有什麼太大的不同,踏上山丘遠眺小心施工的新市鎮,也代表著她們未來的希望,居民與城市一同呼吸成長。
缺乏人文素養社會所培養出來的專業人才,由於對人的基本關懷匱乏,無法拋棄專業傲慢;充其量不過是大批的工匠,精確執行每個指令。段天茂先生認為「…這樣導致的結果很可能是僅僅懂得現代技術而缺乏人文素養的『野蠻人』的出現。」(註七)心靈小憩藝文站的蘇友瑞先生也對台灣這樣的現象感到憂心,「我們提倡了四十多年的科學教育完全是失敗的,缺乏科學社會所需的人文基礎,再怎麼強調科學,都只能產生扭曲的科學社會。」(註八)
倪教授進一步指出以學校為中心「開設豐富生動的人文課程」,並以清華大學與東海大學為例,「清華大學…是一所以理工科系為主的大學,但是每學期卻開設高達二、三十門的通識教育課程」,東海大學則有林懷民、焦雄屏及倪教授本人曾任教於通識課程,「…可藉由這些學者引伸學生們的生活空間。」(註九)
或許在汲汲於本身的課業或是專業領域之外,加強人文素養才是更重要的當務之急;每當新舊政府交互呼應台灣產業升級的同時,產業升級的重點在於人,有足夠的人力素質才能夠上前線作戰。所謂好的人才不僅限於專業層面,內在對於人的關照與相關涵養才是能夠厚植企業升級的關鍵;誠如前文所提,大批缺乏創造力的工匠,要如何扭轉台灣目前以代工為本體的產業特質?
代工產業在價值鏈上可創造的空間有限,真正的關鍵在於品牌,有品牌才能打好行銷戰,明碁電通總經理李焜耀先生也認知到:「行銷是要把人類的情緒性因素,挑逗出來。」(註十)而BenQ這個代表歡樂的品牌也以enjoyment matters進軍世界,「李焜耀相信,文化激盪的創新,才真正決定消費者願不願意掏錢出來,而不只是便宜的價格。」(註十一)
可喜的是仍有許許多多的企業或團體,努力打造充滿人文氣息的台灣社會,不論是出資贊助台北光點的台積電、長期拍攝高品質廣告的金車集團或是持續推陳出新的明華園歌仔戲團與霹靂布袋戲,這些都會成為台灣邁向下一個重大挑戰可累積的資本,而我們也該扮演好自己的角色,化為實際行動支持。
人文台灣將不會是遙不可及的夢想。
註一:
【Bruhlmeier的生活世界】
http://netinn.udn.com/community/forum/eforum/NSID-netinn.udn.com-48c8:3fa51804:efcb07293c895b8?dummy=0&C=group&T=1620&tn=Bruhlmeier%AA%BA%A5%CD%AC%A1%A5%40%AC%C9&A=221656&topicPage=4
註二:
筆者於2003年10月2日發出第二封陳情函,並同時轉寄行政院院長信箱以及總統府信箱,高雄市政府始於2003年10月9日回覆並稱前次(5月13日)陳情已於5月20日回函云云,詳情請參考註一之連結。
註三:
2003/8/20自由時報自由廣場《科技大學的定位》
http://www.libertytimes.com.tw/2003/new/aug/20/today-o1.htm
註四:
1994/12/29-1995/1/1民眾日報鄉土版《一個缺乏人性的校園》
http://bbs3.nsysu.edu.tw/txtVersion/treasure/nsysu-debater/M.849984640.A/M.813293100.B.html
註五:
《體會什麼是好地方》
http://www.fgu.edu.tw/~soma/notify/Chinanews_2.htm
註六:
Vilnius 2020
http://www.vilnius.lt/vmsp/en/vizija.html
註七:
1999/11/5人民日報第9版大地漫筆
《知識‧技術‧人文精神》
http://www.booker.com.cn/big5/paper51/1/class005100006/hwz10300.htm
註八:
【陳韻琳‧蘇友瑞】藝術人文電子報
http://he.cycu.edu.tw/phpBB21/psycho1/psycho1.htm
註九:
同註四
註十:
天下雜誌第248期
《李焜耀:彪悍將軍放下身段 感性行銷》
http://www.cw.com.tw/Files/article/frontend/sub.asp?key=2031&SubjectId=1001
註十一:
天下雜誌第279期
《拉長戰線李焜耀 挑戰第四個冒險》
http://www.cw.com.tw/Files/article/frontend/sub.asp?key=2423&SubjectId=10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