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訂婚筵席,坐滿了客人,喧鬧吵雜的聲音,擾亂了我正在內心吶喊的聲音,我只是靜靜的、茫然的坐在後台房間的角落裡。
「妳好。」我看著向我走來,並與我打招呼的女生,從她有著地方口音的聲音裡,我猜她並不是本地人。
「妳好。」我回應著她。
「我是莎織,很高興認識妳。」
「莎織小姐。」我緊張的站了起來,驚訝的望著她,不禁想起當時在宴會上,是第一次見到她,站在他的身旁,挽著他的手臂,就像是一對令人稱羨的金童玉女。
「很高興認識妳。」她眨了眨她水汪汪的大眼睛,像是一個洋娃娃正對著我微笑,面對她的時候,沒有很大的壓力,卻有一種溫暖的感覺浮上心頭。
我回給她一個微笑。「我也是。」
「昭琴。」她的聲音停頓了一下,接著說道:「我可以這樣叫妳嗎?」
「可以啊!」我訝異的看著她。
她握著我的手,對我說:「我好高興,終於有一個姐妹了。」我感覺得到她微微的體溫,也感覺得到她開心幸福的樣子。
「終於?妳的意思是?」
「我是獨生女,父母從小就把我當成寶,對我百依百順的,只是,從小我就有許多的期待,期待著有兄弟姐妹可以陪我一起玩耍,只是,我總是羨慕著別的同學都有哥哥姊姊疼,而我卻沒有。父母從小都為了他們的事業在奔波,陪伴著我的只有奶媽,生日的時候只有我一個人吹蠟燭,難過的時候只能躲在被窩裡哭,有心事的時候只能對管家說,父母對我只提供金錢和物質上的享受,就連婚姻大事都是父母在替我安排,我從來都不能自己決定些什麼。」
「沒想到,有錢人家的煩惱也挺多的嘛!」我說。
「姊姊,妳呢?妳有兄弟姊妹嗎?」
「我是孤兒。」我毫不隱瞞自己的身世,就這樣對她說了。「在我很小的時候,父母就不在了,我住過五年的孤兒院,也曾經在那裡尋找到自己的夢想,只是,後來我被姑姑接走,住在姑姑家,對我來說,姑姑就像是母親。」
「原來姊姊的身世這麼可憐。」
「不用叫我姊姊啦!叫我昭琴就好了。」
「因為,我想要一個姊姊嘛!」她看著我,對著我撒嬌,讓我無法拒絕她的好、她的溫柔,甚至讓我閃過一個念頭:「把總經理讓給她。」
§ § § § § §
「現在,讓我們歡迎今天的兩對新人出場。」司儀這樣對所有的來賓說著,但我的心又再次震動了一下。
這時候,一隻溫暖的手牽起了我。「不要害怕。」
我轉過頭看了看。「小王子。」
「無論發生什麼事,我都會保護妳。」
我對著他點了點頭,隨著他的腳步上了台,而我心裡想著的,卻是延厚對我說過的話,不知道還算不算數?「也許,他早就遺忘對我的約定。」我心裡著樣想著。
「等一下。」就在我們上台的同時,我聽見了熟悉的聲音。
「你來了啊!我等了你好久。」莎織衝向他。
他推開了莎織,走到我和「小王子」的面前,與我們對看許久,而我,也感覺到了台下緊張沉靜的氣氛。
「跟我走。」他只說了這一句話,拉著我就跑。
「哥。」我聽見「小王子」在叫他。「小王子」和莎織小姐不顧一切的追了出來,而他卻將我推進停在路邊的計程車裡。
「開車。」一上車,他就這樣對著司機說。
「我們要去哪裡?」我問。「我們就這樣跑出來,不用管他們了嗎?」
「我只想要和妳在一起。」
「可是...」
「不要再可是了。」他的手緊緊的握著我,十指交扣,我感覺到他的心也正緊張的跳動著。「只要能和妳在一起,就算要我放棄一切,我也願意。」
我看著他,心顫抖著。
逃離了台中的金典酒店,計程車像是被他包下來般,毫無顧忌的一路狂奔,最後奔上了高速公路。
「想去哪裡?」他問。
「要去哪裡?」我納悶的看著他。
「讓我們離開這裡,到一個沒有人認識的地方,重新開始,好嗎?」
我點點頭,緊握著他的手。
抬頭望著窗外的景色,才發現我們已經在高速公路上了。
「去新西蘭南島吧!」他說。
「那是哪裡?」
「一個英式農村生活的西海岸,我在那裡住過一段時間。最重要的是,那裡有一個傳說。」
「什麼傳說?」
「南島東海岸靠近太平洋一側,有很多幽僻的峽灣,也有新西蘭日照時間最長的平原,那裡種植了大量的葡萄,傳說在某一棵葡萄樹下,埋葬著古老的千年女神,她原本是古代某王國的公主,因為和神仙相戀,被百姓放火燒死,與他相戀的神仙於心不忍,將她埋在他們相戀的葡萄樹下,用法力保護她的身軀,並將她的靈魂帶回天上。後來,那女孩位愛犧牲的精神感動了眾仙,於是給她機會修成正果,她將她的靈魂與身軀一起埋在葡萄樹下,並保佑有情人終成眷屬。」
我笑了笑,問:「你從哪裡聽來的啊?」
「妳不相信嗎?傳說,只要找到那棵葡萄樹,有情人在樹下祈願,若是真心相愛,願望就會實現。」
「只要是真心相愛,願望就會實現。」我的腦中不斷的浮現這句話,只是,我的心卻忐忑不安,難道是因為我不夠愛他嗎?
「妳在想什麼?」
「沒什麼,我只是在想,我們到那裡之後,會過著什麼樣的生活。」我竟然說謊了,沒有對他說真話,難道,我的信心真的動搖了?
他沒有再說什麼,只是握著我的手,看著窗外的風景。
不知不覺,就到了桃園中正機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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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十點四十分的飛機。」他這樣對我說。
「恩。」我點點頭,應了一聲。
我看了看手錶,還有六個小時才要登機,於是,我們靜靜的坐在一旁等候。
不久之後,我開始覺得無聊,於是看了看旁邊的免稅商店,就拉著他去走一走,只是,才剛站起身,他的手機就響了。他看了看號碼,卻沒有接。
「怎麼不接?」
「家裡打來的。」
於是,我沒有再問他,只是任由他的手機響個不停。
終於,在他的手機響到沒電之後,我的手機響了,我接了起來。
「你們在哪裡?爸現在在急診室,快點回來。」我愣了一下,看了看號碼,是「小王子」,難道董事長住院了?
「延厚...」
「怎麼了?」他看著我。
「你爸住院了。」
「住院?難道是他的心臟病發作了?」他開始緊張起來,而我,比他更緊張。
「你要不要回去看看?」
「可是,我們好不容易才逃出來。」
「但是,他是你爸爸。」
他猶豫了一會兒,說:「還有六個小時才登機,我包計程車趕回去,等我趕回來。」
「恩,你快去吧!」我目送著他離開,沒有任何告別的話。
他依依不捨的看著我,說:「妳現在的表情,好像是在對我說:我會乖乖的在這裡等你回來,不要擔心。」
我微微笑了笑,說:「你現在還有心情開玩笑,快趕回去吧!」
「恩,我會快去快回。」他離開的時候,還是不斷的回頭看著我。
而我,只能祈禱他快點趕回來。
不過,接下來的六個小時,我要怎麼度過呢?
我在機場到處亂晃,漫無目的地走著,左等右等,登機的時間眼看就要到了,他依然沒有回來。
「會不會發生了什麼事?怎麼連個電話也不打?」我心裡想著,拿起電話撥給他。
「您撥的電話現在沒有回應,請稍後在撥。」啊!對了,他的手機沒電了。
「恩,怎麼辦好呢?」我心裡想:「也許,他已經快到了吧!」
「前往新西蘭南島的旅客,請準備登機。」聽到廣播,我更緊張了,開始有點措手不及,正想著到底該不該去那裡。
「還是去好了。」我心裡想著:「也許,去那裡等他,他會找的到我。」
拿著剛買好的一些日常用品,我走向登機門,卻沒發現手機被遺忘在椅子上。
或許,這就是命中注定吧!我和他的交集,就這樣被錯開了。
我到了新西里南島,而他,依然留在台中。
「不知道那個傳說是不是真的。」我心裡這樣想著,沿路問路來到了南島的東海岸。
「這裡的風景果然很優美。」我漫無目的地遊蕩,陶醉在這一片平原上,綠色的草原,跟台灣比起來就是很不一樣,空氣也特別的新鮮,於是,我躺在草地上睡著了。
「語萱,醒醒啊!」
「如風,你來啦!」我睜開眼,望著他。
他壓低聲音,對我說:「我殺了天賜。」
「你殺了他?」他急忙捂住我的嘴,說:「小聲點。」
「但是,因為他,我才發現妳的身世。」
「我的身世?你找到我的家人了?」
他點了點頭,說:「曾經,我以為在這世界上,已經沒有親人了,而我,卻遇到了妳。不知道為什麼,對妳,我就是有一種很特別的感覺,很親近,但也很遙遠。」
他認真的看著我,說:「語萱,妳的手臂上是不是有一個蝴蝶胎記?」
我愣了一會兒,說:「你怎麼會知道?」
我看著他,聽他繼續說:「第一次行刺裘王爺,沒刺殺成功,還受了重傷,被妳救起。為了保護妳,我刺殺了裘天賜,被他激怒之下,才知道妳手臂有一個蝴蝶胎記。而那個胎記,是我母親臨死前,要我尋找妹妹的唯一依據。」
「你的意思是...我是你妹妹?」
「妳還記得妳有一個哥哥嗎?妳還記得你叫裴嘉芸嗎?」
裴嘉芸?多麼熟悉的一個名字啊?難道,我的本名真的叫裴嘉芸?「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抱著頭,情緒激動了起來。
「我只知道,我想尋找父母,我從小就渴望被父母呵護,但是,我卻從不知道他們在哪裡。」我激動的掉下了眼淚。「如風,你真的是我的哥哥嗎?那爸爸和媽媽呢?他們好嗎?他們在哪?」
「別哭了,嘉芸。」他抓住我的兩隻手,說:「雖然父母都已經過世了,但是,長兄為父,從現在起,我會照顧妳,幫妳找戶好人家。」
「哥,我不嫁。」
「不行,妳一定要嫁。我不能讓妳跟著我受苦,而且,我現在是通緝犯,被抓到的話,妳也難逃一劫。」
「哥,我不要,我要跟你一起。」
「明天我就會想辦法把妳贖出去。」他說完最後一句話,就從窗台跳了出去。
「哥,哥。」
我驚醒了。
張開眼睛,看到一望無際的草地。
也許,這個夢是在對我暗示著什麼吧!
我起身,看見前面不遠處正透著光亮,於是我朝那個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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