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二少爺的接機事件終於圓滿落幕,但我接下來的生活,卻沒有因此而比較好過。
「胡總監,聽說,妳最近的表現很不錯,看來上頭決定讓妳升職加薪的提議可以定案了,妳看如何?」副總說。
「哪裡,我只是盡應盡的義務而已。」我哪敢奢求升職加薪啊!只要能夠安安穩穩的生活,不要被人踩一腳就好了。
「二少爺剛回國,要開始進入公司上班,需要一名私人秘書,雖然妳待在公司並沒有很久的時間,但你和二少爺的年紀較為相近,能力也頗受董事長肯定,因次要妳調職,去當二少爺的私人秘書。」副總瞇著眼對我說。他看我愣在那裡,沒有反應,於是,又接著說:「薪水方面,一定會給妳一個滿意的數字。」
「不,副總,這不是薪水的問題。」
「不然是什麼問題?妳說來聽聽。」副總用不屑的眼神看著我,說:「讓妳做點輕鬆的工作也不好嗎?如果不是因為董事長的吩咐,妳以為妳會有更高的薪水嗎?」
「副總,我...」
「好了,別說了,就這樣決定。明天開始,妳就是二少爺的私人秘書。」
我離開了副總辦公室,深深的嘆了口氣,心想:「天哪!我竟然要當二少爺的私人秘書。」
兩眼無神的我,沉浸在自己的思想裡,沒注意到迎面而來的總經理,不小心就撞了上去。
「對不起,妳沒事吧?」這是我和總經理的第一次近距離接觸。以往,我總是聽到公司的女職員對總經理的贊不絕口,除了他的帥氣之外,還有他那溫和有禮的態度,從老到少,全都視他為白馬王子,如今真正接觸,才終於明白她們為何會對他如此著迷。
「總經理,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是我沒有注意到你。」我低著頭,心情卻不斷的起伏,有點心動,也有點緊張。
「是我不小心,沒有注意到妳在前面。」聽著總經理溫柔的語氣,我感覺自己好像飛上了天。我不敢抬頭看他,深怕這樣的感覺,心跳加速的感覺,會被他發現。
「我幫妳撿。」總經理看見散落一地的公文,急忙蹲下幫我一起撿拾。
「不用了,總經理,我自己來就行了。」我急忙搶了他手上的公文,撿起散落一地的資料。
「妳是哪一個單位的啊?」總經理問。
「本來是設計總監。」我說:「但是現在...」
「現在怎麼了?」
「副總把我調到二少爺的辦公室當他的私人秘書。」
「延霆的私人秘書啊?這樣很好啊!」總經理笑著說:「我還很羨慕他呢!」
「羨慕他?」我問:「為什麼?」
「我的秘書都是董事長選的,可是都因為太有經驗,年紀跟我相差太多,能力是很強,但總有些隔閡。弟弟能有像妳這麼年輕可愛的女秘書,真是好運氣。」總經理笑著說。
我笑了。不知道是因為總經理的幽默風趣而笑,還是因為發現其實當二少爺的私人秘書也不錯而笑。
我和總經理就是這樣認識的,也因為這樣的緣分,他成為我心目中的王子。
§ § § § § §
當二少爺的秘書,平時沒什麼事情可做,就只是待在辦公室裡接接電話、打打電腦而已。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二少爺很少出現,我也突然覺得這是份輕鬆的差事,日子過的還算悠閒。
一天午後,總經理打電話到辦公室來,說是要約我吃飯,我也毫不考慮的就答應了。畢竟,他是我心目中的王子嘛!
「嗨!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我微笑著。
「秘書當的還習慣嗎?」他問。
「恩,還過得去。平常倒是沒什麼特別的事情要做。」
「今天的裝扮很適合妳。」他笑了笑。
「謝謝。」沒想到,我最喜歡的這套衣服,他也喜歡。米白色的公主袖襯衫,領口帶有輕巧的雷絲和絲帶,水藍色的藍白格子裙和白色的大蝴蝶結腰帶,總讓我覺得整個人都輕盈了起來。
「我們家今天要宴客,所以,我想邀請妳當我的舞伴。」他深沉的眼眸裡,透露著一絲絲溫暖的氣息,臉上帶著些許的稚氣,彷彿他並不是總經理。
「舞伴?我嗎?」我笑了笑,他點點頭。
和他在一起,總是讓人感覺到輕鬆愉快,彷彿我們認識了很久很久,就算不說話,也會知道他在想什麼。
我心裡這樣想著,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揚。
「妳在笑什麼?」他問。
「沒有。」我看著他,搖了搖頭。
其實我不確定,他對我的感覺,是不是也像我對他一樣,這樣的親密,這樣的愉快,彷彿世界上只剩下我們兩個。
這是我第一次參加高級的宴會,我沒有華麗的服裝,也無法與那些豪門千金媲美,但無論何時何地都能跟自己所喜歡的人在一起,我想,那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一件事吧!
我和我心目中的王子--總經理,一起進了會場,而全場的目光,都集中在我的身上。只是那樣的目光,卻不是因為我像公主般的美麗動人,而是因為在場的都是達官貴人和有權有勢的名人財主,對於像我這樣的平民百姓,彷彿有著好奇、不屑,甚至輕視的眼光。我知道我不是財主的女兒,也不是財團的千金,但面對這樣歧視的眼光,讓人有強烈的壓迫感,呼吸變的愈來愈沉重,彷彿快要窒息般。
他彷彿感覺到了我的不安,牽起了我顫抖的手,對我微微一笑,彷彿想要給我安定的力量。但會場裡,大家對我異樣的眼光,彷彿更因為總經理對我的溫柔舉動,又讓現場的氣氛再度凝結,我無法置身事外,也無法逃脫他的手心,於是,我的手心是他溫熱的體溫,但我的心卻已結冰,感覺無法呼吸。
「顧家大公子旁邊的小姐是哪家的千金啊?」我跟著總經理的腳步,卻彷彿聽見我的耳邊有人這樣問著。
「沒見過。」
「疑?那位小姐好像有點面熟,不知在哪見過。」
「啊!我想起來了,是僱二公子的私人秘書。」
「總經理怎麼會跟一個小秘書混在一起啊?」
「該不會是那個女秘書想要嫁入豪門吧!」我開始感覺到眾人對我的竊竊私語,也感覺到他們對我的不友善,我害怕那樣的眼光,忍不住又退卻了幾步。
「怎麼了?」他問我。
我搖了搖頭。
過去的十幾年,我所忍受的,是沒有父母的心酸。他們總是叫我「沒父母的小孩」,好不容易,我終於長大成人,也終於學有所成,但這一刻,我才發現,我所遺忘的過去,在不知不覺中又回來了。我的心刺痛著,想起了我在孤兒院被欺負的童年,自我的防衛,只為了讓自己更堅強一點,我沒有父母,但那不是我的錯啊!我雖然這樣想著,耳邊嘲笑的聲音,卻好像愈來愈多。
「哈!她是孤兒。」
「她沒有父母耶!」
「欸,你的爸爸媽媽呢?」
我的思緒就這樣被迫停留在原地,而卻沒發現自己眼眶裡的淚水,早已不聽使喚的流了下來。
「妳怎麼了?」他問。
「沒什麼。」我吞回了眼淚,對他說:「不好意思,我去補個妝。」
他點了點頭。於是,我就往洗手間走去。
在洗手間裡哭了好一陣,心情終於漸漸平復了下來,照了照鏡子,才赫然發現我今天根本就沒化妝。
「他是故意不戳破我的謊言。」我心裡想著。
走出洗手間,才發現他一直在門口等著我。
「妳沒事吧?」他問。
我點了點頭。
他示意我走向了會場,說:「今天,是我的生日。」
我愣了愣,他接著說:「如果是我讓妳難過,我現在就送妳回去。」
我看著他,沒有說話,他也靜靜的看著我,似乎,在等我的答案。
他看著我好一會兒,沒有說話,才用他溫暖的手牽著我,要離開會場,只是這時,我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正往我走來。
「姑姑?」
「阿琴?妳怎麼在這裡?」姑姑向我走來,用疑惑的眼神看著我。
「阿姨,您來啦!爸爸呢?」看見總經理和姑姑說話,我更是瞪大了眼睛。
「他在後面呢!」姑姑回答。
「姑姑,妳們...認識?」
總經理笑了笑,姑姑在訝異的眼神之後,也跟著會心的笑了笑。
「阿姨,您來了就好,看來昭琴還不太適應這樣的場合。」總經理將我的手交給姑姑,說:「昭琴就先麻煩您了,我去接爸爸。」
「好的。」姑姑的眼神更是愉悅,但卻讓我有點不安,總覺得她正在計劃些什麼似的。
他沒發現我的不安,只是帶著愉悅的心情離開,去接他的父親。
「阿琴,原來妳被邀來當女伴啊?」姑姑問。
「姑姑,妳怎麼會在這裡?」
「我沒對妳說過嗎?我以為我對妳說過了。」還沒等到姑姑回答我的問題,就聽到一陣熱鬧的歡呼聲,全場的人幾乎都回過頭看,進入會場的那豪華陣仗。是總經理,他跟在一個有點發福的中年男子身後,身穿名牌西裝,左手拿著紳士的黑色拐杖,大概是董事長吧!我猜。
燈光由暗到亮,也開始有了五光十色的感覺,聲聲的響炮,彷彿在歡迎著重要賓客的降臨,我心裡想:「不過是個生日宴會嘛!需要這樣隆重舉辦嗎?好像唯恐天下不亂一樣。」
或許是因為我的平凡出身吧!這樣貴族的宴會,總讓我覺得格格不入,即使是心理曾經想過,希望能像大小姐一樣的生活,想過過他們豪華奢侈的生活,但節儉慣的我,一時間還是無法適應這樣大型的場面。
「老顧。」姑姑拉著我的手走向董事長。「老顧,這就是我的姪女,昭琴。」姑姑看了我,說:「昭琴,叫人啊!」
我愣了愣,說:「董事長。」
「昭琴,別那麼客氣。」他說:「以後大家就是自己人了,叫我顧叔叔吧!」
「是,顧叔叔。」
「爸,昭琴是我今天帶來的女伴。」總經理說。
「是嗎?原來你們早就認識啦!」董事長笑起來,眼睛都瞇成一條線,說:「反正早晚都要成親家,你們就去交流交流吧!」
等等,親家?是指...我和總經理嗎?我心裡巍巍的顫抖了一下。但我和總經理的戀情也才剛開始不久而已,董事長這麼快就知道了?
「年輕人的事,我們就別煩惱了。」姑姑挽著董事長的手臂說。
「我們去跳舞吧!」董事長對姑姑作了個邀請的動作,全場的掌聲如雷,像是歡迎著董事長跳的開場舞,輕柔的音樂播放著,原本對於這種場合的緊張氣息,似乎也隨著優閒的樂曲放鬆了許多。
總經理對我作了個邀請的動作,示意我陪他跳舞。我害羞的將手交給他,隨著音樂,也隨著他的腳步,輕柔的舞起,彷彿現在的我,正活在童話故事裡,正與我的王子舞著。
「謝謝你。」
「謝我什麼?」
「謝謝你邀請我來參加這樣的宴會,現在的我,覺得自己好像是公主。」
他對我笑了笑,說:「我才該謝謝妳,給我機會邀請妳,陪我跳舞,讓我今年的生日,特別不一樣。」
我笑了,我期待這一刻美好時光,能夠永遠持續下去,我期待時間能夠停下來,就停留在這一刻,讓所有美好的一切,都停留在這裡。
在這同時,沉醉在美好世界裡的我們,並沒有注意到董事長已經上台了。「各位股東,各位董事,各位被邀請來的親朋好友們,大家晚安,華泰集團總經理的生日宴會正式開始,現在,我們以最熱烈的掌聲,邀請到華泰集團的董事長,來為大家講幾句話。」
此時,全場的焦點,都已經在董事長的身上了,而我們也停下了舞步,靜靜的看著董事長。
「大家晚安,很高興今天大家能夠來參加小犬的生日宴會,在此同時,我也要宣佈兩件喜事。首先,是華泰集團的總經理,也就是今天生日的主角--延厚,與翔順企業董事長的千金--莎織小姐將在下個月進行訂婚儀式。」我聽到這裡,本來與他牽著的手,卻因此開始冒汗,我放開了他的手,也感覺到了我的心碎裂的聲音。
大家的掌聲,卻掩蓋不住內心碎裂的聲音,我的淚水在眼眶裡打轉,卻只能忍住不讓它留下來。
「第二件喜事,是剛從美國回來的延霆,與曾擔任華泰集團設計總監,現任延霆私人秘書的胡昭琴小姐,將於下個月與延厚一起進行訂婚儀式。」
「恭喜,董事長。」
「雙喜臨門耶!」
「恭喜啊!」
滿滿的祝賀聲與歡呼聲四起,而我,卻只能愣在當下。我的王子,竟然在這一瞬間立刻換了人。
「現在有請顧家的兩位大少爺,莎織小姐和昭琴小姐上台。」聽到司儀的廣播,我更是措手不及,究竟該上台,還是...
莎織小姐已經先上了台,司儀也持續的說:「兩位顧少爺、昭琴小姐,麻煩請到台前來。」
他牽起我的手,彷彿要對大家瞥清什麼一般,而我再度甩開了他的手,說:「你是總經理,難道要讓董事長在大家的面前出糗嗎?你這樣做,只會有失你的身分。」
他沒有再說什麼,而我卻自顧自的走上台,勉強撐起微笑,站在莎織小姐旁邊。
莎織小姐看見他上台,立刻走到他身邊,挽著他的手臂,那個曾經我以為會屬於我的手臂,他沒有甩開她,只是我感覺到,他的眼光,正在看著我。
我撇了撇頭,不想再看見讓我心碎、心痛的那一幕,他們溫馨的那一幕。二少爺上了台,手搭在我的肩膀上,似乎發現了我眼光裡的淚水,他對我說:「沒關係,有我在。」
我的心,好像一下子找到了可以倚靠的港灣,將滿是淚水的臉靠向他的懷裡,只是不想讓大家看見,而他,似乎瞭解我的心情,用手環繞著我的頭,幫我遮掩著。
接下來發生了什麼事,我已經沒有任何的感覺了,只知道,這個生日宴會,就在大家的掌聲和歡呼聲中,圓滿的落幕了。而我的心,卻重重的受到了打擊。
文章定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