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對新聞報導學生因加入直銷工作而休學的新聞,頗有感觸。如果我不是曾經被好心的朋友,帶去見識直銷業的場面,大概看這則新聞的態度,會輕鬆許多,而不會像現在這樣憂心忡忡地。好啦!我知道是我大頭症又發作了,但還是想說些什麼,就讓我說說吧。
大學時,一位社團朋友有天問我,他打工的公司要徵[文書人員],待遇不錯,問我有沒有興趣去面試。我心想既然是[文書人員],試試看也無妨,於是按著朋友給的地址,找到了在南京東路上的這家公司。
朋友開心的在電梯口接我,但電梯門一開,我就知道不對勁,滿屋子的人就像百貨公司週年慶一樣熱絡,算算屋子裡大概擺滿了有20多張小圓桌,每張桌子各有三到四個人用誇張的表情談話,這算哪門子面試,正想跟朋友說,我不想應徵了,沒想到就被朋友和另一位笑容過度可掬的大姐,帶去類似一間像演講廳裡(O.S.:好吧!既然來了,我就跟你們玩玩。)
門外小桌子的人不算,這演講廳裡也是人頭黑鴉鴉的一片,只是大家可能多是在無預期的心態下聽台上的有為青年們,大口暢談成功創業之道,甚至一年可以上賺百萬的業績,所以大部分聽者的眼神呆滯,表情木然。聽完演講之後,一群人再次被帶回外頭的小桌子,說也奇怪,剛才外面的小桌子上的人突然都消失了(啊是在演柯南之消失的密室嗎?),朋友與剛才的大姐繼續延續演講話題,暢談公司理念與成功的人生與價值.....
朋友是知道我的,也注意到我的不悅,因此言談之中,始終沒什麼積極的態度,反而有一絲的羞愧。這位十分健談的大姐,把話說完了,就問我:
「美女,你真是太適合我們了,像你這樣,進來直接可以做我們的幹部,怎麼樣,有沒有什麼問題要問?」好吧!要我問問題,那我就不識相的問了:
「我是來應徵[文書人員]的,所以,有莫名奇妙的感覺,自己好像是被騙來的。」
「喔!沒錯啊!(大姐面露不悅貌,但趕緊用笑容掩飾),因為一般人對我們這一行都有錯誤的判斷,覺得我們是騙人的老鼠會,所以,我們不得不用善意的謊言,先帶你們進來,你們才有機會知道這麼好的事情....」哈!原來妳自己也承認是在騙人,還算有點良知。
經過周旋了幾近一個小時之後,號稱槓子頭的本人仍不為所動,她們總算宣告失敗,只怪她們找錯了人,也白費了唇舌。不過這趟經歷,還真是讓大學時涉世未深的我(其實現在還是涉世未深),被她們的「纏功」,嚇出了一身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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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天,電視重複播送著直銷公司美眉的話:
「大人不要騙人了,沒有錢會快樂嗎?學歷再高,有用嗎?」
「就算大學畢業,當老師也不過才拿四五萬。可是現在我一年可以賺百萬...」
「我想要出國唸書,可是我有錢嗎?我先休學在這裡賺到錢,就可以出國。」
「現在我在這裡,教別人如何成功,如何活得更快樂更健康。....」
「爸媽一定不會了解,所以不得不用欺騙來做我認為正確的事。」
從這些話裡面,我們真的應該好好思考話背後的價值觀:快樂,成功,健康,用欺騙來做正確的事...。我一直相信是什麼樣的環境,造就了什麼樣的思維。看記者訪問師大教授,彷彿有所暗示,是教育出了問題嗎?看記者訪問揭發直銷公司的父母,看父母與孩子的對話與仇人般的眼神,令人心痛,是家庭出了問題嗎?看新聞上常播報著名牌包包一個要價上百萬,全台賣出十多個,是社會價值觀扭曲了嗎?
就我學教育的眼光來看,自然會用比較嚴苛的角度來反省教育環節的問題。我必須說,教育雖然不至於負學生價值觀的全部責任,但必須負大部分的責任,當然,這裡的教育包括父母與學校對孩子的教育。試想:
當父母將教導孩子人生意義與價值觀,外包給教師、補習班、電視與電腦,彷彿自己作為父母的責任已了,這樣孩子的價值觀,會是正向的嗎?
當學校裡教師,通過教師檢定的窄門取得教職,只為保住自己的「鐵飯碗」,卻未檢視身為教育者的天職;在不曾被社會狂風巨浪吞噬、不了解孩子真心需要、自己也不需要為轉業煩惱的心態下,又如何能教導孩子認清人生的意義與生活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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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還想到的一點是,變得有錢和變得更快樂,每個人都想要。可是,有錢真能快樂,但快樂卻必定來自有錢嗎?這在邏輯上,想來想去都覺得不太對。話雖如此,想要有錢,真的是這個社會恆久不變的願望(誰不想要有錢啊!)。從出版市場上來看,如何變得更有錢,一直是企管類書籍中熱賣的主題。
更深一層地說,為什麼大家都想要有錢,除了滿足物慾之外,更在於心理需求吧!您瞧電視場訪問著富人、名人,報紙上每年定期對十大世界首富的排行,卻從沒人比過世界上十大貧窮卻心靈富足的人;相對而言,市井之中的小民,往往是被忽視的弱勢族群。我們的社會,我們的價值觀,是否隱藏著對於貧窮的鄙視與不尊重?而這樣的思維下我們外顯的行為態度又是如何?這是身為社會中的每一份子,不論你是當官的、老師、為人父母、甚至是搞出版的,都必須深刻自問的。
行文至此,又想起從前那位行銷業大姐對不怕死的自己反問其騙人行為,其眼神與回應,實在令人印象深刻,彷彿像是法官前為自己辯駁的罪犯,理直氣壯地訴說著:「我雖然到處騙人,可是我一直都是很誠懇的在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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