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是「韓中人」嗎?台灣的主體性究竟是什麼
IAN 2014/03/17
看了最近《KANO》與課綱修訂的爭論沸沸揚揚,兩者不約而同都提及「台灣主體」這個概念,有人認為幾乎全是日語的《KANO》是在腐蝕台灣主體;世新大學的劉曉波教授,認為課綱修訂,有助於提升台灣主體。
其實,這些爭吵,突出了台灣長期以來紛亂的根本性問題。
台灣本質上就有兩種主體思維,一種是台灣的、另一種是中國式的,但是這種分類與定義其實都不是非常恰當。第一、台灣式的思維,也不是那麼台灣,背後其實源自於日本,因為日治/日據時期,日本對於台灣的影響非常之大,我以前鄰居有很多老奶奶是會說日語的。
原來台灣式的、本土式的思考,並不是完全屬於原住民或是早期的客家、閩南來台的台灣人,甚至這些都是第二序的。
另一種稱之為中國式的也不是那麼恰當,應該說,是中華文化式的。我長年來都不認為我們是中國人,但是,我們卻是「文化上」的中華民族,在中華文化這塊,本來就該經由擁有自由、民主、多元思考與開放性的台灣來對世界發聲。繁體字在台灣受到保存、中華文化的正統性在台灣受到涵養,因為上個世紀1966到1976年,中國大陸是不要中華文化的,他們批孔毀廟,燒書羞辱知識份子,許多作家、知識份子是被無端抓去關,一關就是幾十年,這點兩岸的做法倒是差不多。
而當時的台灣,所有對於中華文化的主導與發言權都在這塊經濟起飛的彈丸之地上。這裡的人民充滿衝勁、熱情與自信。
問題這些發聲權在一陣無腦本土化之下自宮了,因為文化基本教材是洗腦,不要跟中國有任何的交流,不然就是親中,不愛台灣。
台灣最大的資產,大家喊來喊去的軟實力,其實就是文化與多元思考的開放性。全部在利益考量下,被拿來當成炒作的對象,炒作完之後,沒有人去討論什麼是有價值的、什麼又是該被揚棄的。
但是,荒謬的是,看似哭爹喊娘、殺聲震天的爭吵,選舉一過完,明暗之間,「兩個政黨」都向中國倒去。今天罵魏導、罵課綱的,有一天,也會默默地向利益倒去。
而更明顯的就是藝人們全因為市場取向去了中國討生活,民間看的是「中國好聲音」,講的是,哥如何、姐如何、小資女等的中國式次文化用語。台灣島上留下的全是些沒才藝、不入流,除了腥羶誇張炒作以外,什麼都不會的「藝人」,於是露胸掀裙成了成為藝人的必要條件,蓄意流出清涼照,成為一種流行,好像這樣,有了知名度,就是藝人了。
次文化的影響是最可怕的,因為它的流傳層面最廣,影響力最大。而台灣人短視近利,稍有知名度的藝人也不願深耕,能去中國就馬上去;島內的媒體,要嘛引進中國節目、要嘛全天後放送韓國歐巴,留在島上的又都是一些譁眾取寵、露臀賣胸之輩。想想下一個世代的年輕人,當他們有一天回想起來,此刻的台灣是混亂而沒有根的。
新聞只有吃喝玩樂露胸辣妹宅男、娛樂節目只有「中國好聲音」、「來自星星的你」,我不禁想問,我們是韓中人嗎?
在這樣錯誤無根的價值觀之下,台灣只會有更多的李米奇、FBI帥哥、嬌滴滴這種其實已經生病的人們出現,也只會有更多的小孩子做出一些更光怪陸離的舉動來吸引目光。他們的病態,源自於媒體不斷地放送那些錯誤的價值觀,但是,媒體是被觀眾主導的,因為那些新聞、影片會有非常高的點擊率,造成許多人開始病態的模仿,渴望被更多人關注。
主體性究竟是什麼?
身為一個對哲學懷有一份期許,認為哲學可以促使人們開始思考而改變世界的哲青(?),看到「主體性」這種詞語被拿出來用就會特別敏感。
有關主體性(subjectivity)一詞,我想我們可以追溯到十七世紀大陸理性主義的代表人物笛卡爾。笛卡爾想在所有的哲學思考中找到一個不容置疑的起點,無論是亞里斯多德或是教會,都給不出足以產生他想要的那種確定性,於是他決定在他自己的理性中,發現理智的確定性基礎。
事實上,找尋一個固定不變、最根源性的概念,其實是西方自柏拉圖以來最一致與最核心的思考,那麼,笛卡爾要怎麼證明人的理性之中,有一個根源性的基礎呢?(忍一忍快說完了…)笛卡爾使用「懷疑」作為方法學,對任何事物都抱持著懷疑,比方說:
懷疑身邊的事物是真實的嗎?我在夢境未醒之前,也會覺得夢裡是真實的啊!那一個才是真實呢?原來我的感官會誤導我。
現在是白天,但是我們都清楚的知道,在地球的另一端,是黑夜;包含時間,在整個地球上都不是一致的。
這是隻紅筆,但在一個色盲的人眼中,這不是我所知道的紅色,那紅色究竟是什麼?
經過這樣一連串的(病態?)思考後,笛卡爾終於找到了一件我們都無法懷疑的事,就是無論再怎麼懷疑,我們都不能否認,有一個「正在懷疑的我」存在,這也就是「思維主體」。於是,笛卡爾講出了大家從小在歷史課本裡學到的那句名言「我思,故我在」(拉丁語Cogito, ergo sum)。
換句話說,笛卡爾的論證在理性中找出了一個最核心的「思維主體」,「主體」這個概念是「不可更易」的,在十七世紀以前的西方歷史中,談到人的Essence(亞里斯多德)、人的transcendental subject(康德)都在說明一件事,就是有一種每個人都有而且不會改變的東西,是人最核心的概念。
台灣主體性又是什麼?
如果我上面的說明還算清楚,各位願意接受的話,那我們就可以順著上述來檢證一下「台灣主體性」究竟是什麼東西。
如果人的主體性,是指一個人最核心、最重要而且不會改變的,說明人之所以是人的原因的核心概念,那麼,台灣主體性就是在說,什麼是台灣這塊土地最核心的概念與不可更易的價值。
一直以來,台灣社會的紛亂,就是在於台灣有兩種不同而且幾乎是針鋒相對主體思維,這其實就是整個台灣空轉將近二十年的根源性問題。而這兩種主體意識,其實就是前面新聞兩種說話的觀點。
關於電影《KANO》,魏導跟馬志翔其實很清楚,也做出了選擇,《KANO》這部電影,用大量的日語與日本演員,一定會刺到台灣島內某些人的敏感神經,掀起軒然大波;況且,這部電影想要打入到中國,釣魚台的事還沒解決,中國內部本質上是仇日的,所以,上映恐怕是無望了,但是大大提升了在日本上映的可能性。
我想,魏德聖的想法很清楚,立場也很明白,從他的《海角七號》到《賽德克巴萊》都有一個一致性,他在說台灣的故事,但是背後,其實是有一種對於日本的濃濃鄉愁。
台灣人對日本其實有一種很特別的情感,看看311和川震,311日本大地震台灣捐給日本的金額約莫68億元;而川震約莫是70億元。金額上看似差不多,問題是中國無論你再怎麼否認,這個國家、政權、文化都跟台灣有某種程度上的關係,反觀日本卻是與我們迥然不同的兩個民族。對於日本的情感其實源自於日治/日據時代,日本對台在教育與建設上的貢獻。
而王曉波表現出來的另一種台灣主體意識,其實是前幾年民進黨執政的努力下,漸漸淡化的中華民國式思維。這種思維,理所當然地要將日治視為日據,強調國民黨來台的正當性,當然要修改課綱,弱化台灣與日本的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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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那樣的淡化,其實是需要被檢討的,一如前幾天有關繁體字的討論一樣,在民進黨的全面性本土化政策下,也把一個非常重要的東西給一併抹煞了,那就是台灣對於「中華文化」的發言權。為什麼台灣有資格主導整個中華文化的發言權,因為,1966年到1976年間,中國大陸正在進行揚棄傳統文化的「文化大革命」。
換句話說,在一個「台灣主體」的虛構議題之下,背後其實是兩大政黨操弄人民的政治權力鬥爭與利益瓜分,被模糊且犧牲掉的,都是真正有價值的事物。小到一部電影,大至國家政策,都在爭吵不休,就在這些議論聲中,時代的巨輪無聲地輾過這塊曾經充滿希望與溫暖的島嶼。
我們在空轉,我們在空轉…
轉到人家都飛天了,你還在四小龍;轉到PSY可以點閱率破億,下面的人卻只想打著文創的名號,跟文化部搞點錢來花…
轉到有一天,成為下一個烏克蘭,你只能被人家選擇你的命運。
台灣人,你該怎麼辦?
寫到這邊,一定又免不了要被人家罵是憤青屁話,不過我都概括承受,一個社會的進步本來就是有很多不同的聲音,很多人聽不懂彼此,不願放下名為意識形態(Ideology)的有色眼鏡,這就是人類長期紛爭不斷的原因。
然後,大家都喜歡要人家給出方法,放棄自己思考。越來越多的「張忠謀教你的十件事」、「賈伯斯的人生五大法則」出現,你就迷迷茫茫地,丟掉你的腦子,學那些根本不切實際的東西。
你還是不懂,魏德聖拍一部這樣的電影意義何在。你不知道他短短的從《賽德克巴萊》到《KANO》是兩種完全不同解讀歷史的視角,你不知道他在告訴你多元思考的重要性,永遠就是支持的人死忠,討厭的人叫罵;你只知道,課綱只要政黨輪一次,就會改幾百次,你不知道什麼重要的被犧牲刪除,什麼有意義的被留下來,你不知道背後都是得到出版權者與改課綱者的利益交換。
所以我現在要教你IAN的三大法則,非常簡單:
思考
反省
關心這個世界
希臘哲學肇始於我們對這個世界的「Wonder」(驚奇)之情,因為驚訝,所以想要知道為什麼,不容許自己活在不明不白的世界裡,於是人們開始思考,開始行動。
中國的哲學告訴你做為一個君子,反省很重要,《論語》裡曾子說「吾日三省吾身」,就是因為人都應該怕做錯,對自己做的錯事感到羞愧,於是便會懂得改進,讓自己今天比明天更好。現在整個台灣政府,執政黨在野黨、政客財團,就是沒有羞恥心,不覺得自己有錯。
最後,感同身受的關心他者,看到人家的生活不好過,你會分享照片想幫助他,拉他們一把,這是人類最偉大的情感,也就是共同感。也因為如此,你會跟世界更為貼近,慢慢的,這個社會就會開始轉變。
這不是今天開始,明天就會有效果的事,所以,很多人喜歡給你看起來速成的方法,卻沒告訴你,這速成的方法,他已經做了二十年,才有今天的成就。也沒有什麼多的說明,因為只要人民頭腦越清楚、越懂得理性地包容,越主動去關心這個社會,政府就會開始修正。
但是悲傷的是,這是緩慢的,因為我們已經爛了二十年,那些既得利益者,依舊爽爽的過他們的生活。
在一個多元的社會之中,只有聆聽與真正設身處地的想想別人的立場,我們的社會才會更好。
如果你到這裡,還看不出我的立場,我想我就成功了,因為我從未想要透過文字影響別人選邊站,反而是想透過對比,推動一些人,真實地開始思考。
最後,還是祝福這塊土地,希望,我們都能比昨天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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