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會在靈骨塔遇見同學的年紀。
打招呼與互道近況後，同學對老婆簡單地介紹他說：「這就是我經常跟你說的，高中時期一起在制服上搞怪的同學。」
可能只是追求流行，或是單純地想與學校的權威對抗，總之，高中時期的他們，在制服上做過許多瘋狂的嘗試，諸如：訂製如日本暴走族的超長立領黑色大衣、顏色超深或是超淺的卡其褲，並在褲子上打不同的數量的折、超緊身的襯衫、在襯衫袖口繡上日本偶像藝人的名字之類。
說著說著，他忽然不明白以前為什麼會有這麼多精力去搞這麼無聊的事？
可能是年輕吧！他腦中閃過這個答案。
因為總是在穿著上搞些小花樣，自然成為教官關注的對象，被記申誡、警告免不了，而躲教官成為高中時代的重要回憶。
「抽煙嗎？」同學從短褲口袋取出香菸。
戒了。他搖搖頭。
繼續在媒體界工作的同學，身形維持得挺好，留著俐落的短髮，穿著白色的合身T恤，搭配著綠色的短褲與時尚的運動鞋。
「天氣真的好熱，」同學吐出一口煙霧說：「話說，你現在在做什麼啊？怎麼穿得那麼正常？」
其實，你是想說無聊吧！大叔心裡很明白，畢竟是相識將近三十年的同學，怎會不知道他想說啥？
那天他請了半天假，從辦公室直奔靈塔給爸媽上香，頭頂著中規中矩的髮型，身上穿著白襯衫搭配藍色西裝褲與黑色皮鞋，一言以蔽之，就是一個死上班族的德性。
他大概說明了這幾年從媒體界轉戰金融業的職涯轉變。
「還是轉業好，現在的媒體很難做，我們報社都叫我們要自行創業了！」同學三口兩口把菸抽完說，馬不停蹄地又點上一根。
「是這樣吧！」他點點頭，雖然對目前的工作不免有些怨言，但看到以前的同業們不是減薪、凍結人事、就是公司一天到晚發出虧損的警示，就覺得自己的工作處境不算太差。
「真的沒想到會在這裡碰到你，也沒想到，你居然會穿成這樣......這麼正常。」同學從頭到腳端詳他後，感嘆地說。
說真的，他自己也這麼覺得，有時侯，早上趕著出門上，偶然看見穿衣鏡中的自己，也有種恍如隔世感，但意識到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一點一點逼近上班時間時，他就立刻收起胡思亂想，三步兩步衝下樓，戴上會把髮型壓壞的安全帽，跨上機車，油門一催，沒入擁擠的車流中。
「所以，穿『制服』也是有好處的，至少節省了早上考慮打扮的時間。」大叔苦笑。
「天氣這麼熱，還要穿成這樣工作，也真是了不起。這，我就沒辦法。」同學出自真心地感嘆。
「我以前也覺得自己沒辦法。」他笑笑。
剛進入這家公司時，他還在服裝上有些堅持，遊走在規範的邊緣，像高中時期般，在服裝做些無關宏旨的小變化，照例偶而引來人力資源與法遵部門同事的注意。
「但時間久了，就覺得這麼做沒意義了。」
有誰在意我在上班時間怎麼打扮自己呢？他問自己。
恐怕沒人在乎吧！除了那些不得不代表公司執行服裝檢查的主管與同事們，換一個角度思考，為難他們對我有什麼好處呢？再說，在上班時間，就連我自己，也不太在乎我自己穿些什麼了。
工作就是筆買賣，員工依合意的價碼，把自己的一部分的時間出售給公司，換取生活所需的金錢，在那段時間裡面，員工應該恪遵在合約中關於工作的規範，包括：出缺勤時間與上班時的穿著等。
「你知道我這個人從小就有遲到癖，倒不是不能準時赴約，而是喜歡遲個五到十分鐘，我寧可讓別人等，也不喜歡等別人，工作上幾乎也是這樣。但某天，我忽然發現，習慣性遲到除了會造成自己與主管的困擾外，還可能造成自己的損失，為了將遲到這件事合理化，為了不讓公司有處罰自己的藉口，我經常得晚點下班，還故意不報加班，來彌補晚到的哪幾分鐘，長時間來計算，我的工時比準時上下班的同事還長，但結果怎麼樣？在主管與人力資源管理的同事眼中，我還是個不遵守公司規定，愛遲到的員工。領悟到這點後，我就發現遲到是絕對的得不償失。」
「哇！你是不是變得這麼成熟？」同學聽完他一口氣說完的話，流露出敬佩的表情。
「其實，我只是不想為難自己而已。」他說：「老實說，我也不是全然沒選擇，雖然現在年紀不小了，其實，如果我堅持要做自己，我大可以換個工作，比方說，再回媒體業之類，但你也知道.....。」
「喔！那就真的不必了，現在做媒體真的很可憐。」同學搖搖頭：「對了，你身上的刺青去掉了嗎？」
「不，只是藏在衣服裡而已，話說，這些年因為某些事，身上又多了幾個刺青。」他笑著拉起了褲管，讓同學看看小腿上的刺青。
說到這裡，大叔忽然想起小時候，常為了雞毛蒜皮的事跟老爸口角，老爸有時被他惹毛了，會不耐煩地說：「在這個家裡，只能有一個主人，那個人就是我！如果你有這麼多意見，就自己搬出去，自己養活自己！」
每次聽到老爸這麼說，他就很識時務地閉上嘴巴。
也許，做自己的必要條件，就是回家吃自己吧！
這也許是身為大叔的生活領悟，雖然，並不是怎麼愉快的領悟。(忽然想起辛曉琪唱的歌！）
【徹的話】
1.人在北海道旅行中，飯店所在地的附近正在進行「薄野夏日祭」，人來人往異常熱鬧，因為附近酒店很多，所以，有很多穿著浴衣的正妹，但無奈，身為討厭擁擠與噪音的大叔，只好早早躲回飯店，吃甜點喝綠茶，忽然想起電腦裡躺了一則很久前完成的電子報。
2.書籍的話，最近念完〔永恆的年紀〕（Permament Age）挺有趣的書，，也該思考下熟年後的時尚了！
3.音樂的話，在札幌的Tower Records買了爵士樂ＣＤ，很期待回台灣後聽。
4.添購了些上班著用的衣服，這樣的改變，不知該高興還難過？還是莫可奈何？
（圖說：電影〔非誠勿擾〕中的著名場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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