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水>>閱讀記事
山風子民
20120127
這篇故事是用香水氣味構築的世界。所有的人、事、時、地、物，都用香味加以定位。現實的經緯度都在香味的標記下，始存在於實際。在閱讀這篇故事時，最有收穫的感官，應是鼻子，負擔最重的也是鼻子。
徐四金的文筆很流暢，筆鋒中常帶嘲諷。對主角尚-巴蒂斯特葛奴乙的內心世界描繪得很細膩，集天才與瘋狂於一身，故事情節極具張力。導讀王浩威提出葛奴乙的兩個重要轉折，從內心世界轉到外在世界，從完全自我到感知到非我的存在。其中的關鍵就是由一個完全沒有味道的人，操弄到可以擁有一般人的味道。不過，我覺得這個故事另有一個重要的轉折，就是葛奴乙從一個對香味感覺敏銳的人，蛻變為香水大師。那也是他的第一次謀殺少女之後。
他不再是個微不足道的人，他將要在香味的世界裡掀起一場前所有未有的革命，而他是世界上唯一握有全部革命手段的人，也就是他那靈敏精銳的鼻子，他那異乎常人的超強記憶力，然而最重要的是，馬雷街那位少女身上具有關鍵性影響的香氣，在這神奇的香味中包含了一切能夠創造偉大香氣以及香水的神奇配方：溫柔、力量、持久、豐富多變，以及驚人的、難以抗拒的美。他已經找到指引他未來生命方向的指南了。正如所有的天才惡棍般，透過一個外在的事件，為他的靈魂在一片混沌中開拓一條筆直的道路，葛奴乙相信他已經找到命運的方向，從此他不會再偏離這個軌道。
我認為葛奴乙可以說是唯物論者，以香味決定了他的所有意識；但是，但這本故事卻完完全全是唯心論的觀點，葛奴乙對終極香水的意識，決定了所有人事物、故事的鋪陳。
故事中沒有完全的好人，所謂的好人，或者一般人都是帶有某種的邪惡成份，其實這也是符合現實人生的實況。這個故事，被西方評論者認為具有政治意涵，我以為若把它往政治上帶，就符合大師李敖的著名論點：政治只是在一籃爛蘋果，選一個比較不爛的蘋果而已。
最特別是作者對主角-葛奴乙-的描寫。他是完全沒有味道的，是完全低調、樸素、個性沈穩、內斂，甚且是充滿心機的。葛奴乙完全是個偏執狂，不過，在歷史留名者，不都具有這種個性，持中者泰半是跟隨著或犧牲者。
若以正面看待，葛奴乙這個是個充滿理想的烏托邦主義者，而且是個理想的執行者，而非空有理想者，以這點來看，其實他是勝過多數人的。現實社會有太多具有理想的人，一說即是如何如何，國家要怎樣怎樣、社會應如何如何、學校必須如此如此，著實的「說得一口的偉大理想」，至於實踐則龜縮了。
葛奴乙其實是一個最有政治手腕，最會玩政治的高手。他完全被人利用，也甘心被人利用，甚至設計自己被人利用，卻從中獲利。其他的利用他者，終究不得善終。這是不是也是作者的一種警語。在政治上互為利用，互為謀利，也互相設計。可為個人政客、也可為國家。
這個故事中，道德倫理是個虛物，就算有，也是被人選擇性的應用，對於葛奴乙的各種合道德倫理的作為，也都是他內心精心巧思算計下的表現，他本身不涉及道德理倫範疇。故事最後，葛奴乙還是用了香水魔法，把道德倫理給嘲諷一番。
當這群食人族終於飽餐一頓之後(把葛奴乙吃了)，又聚回到火堆旁邊，沒有人說一句話。只聽得一會兒這個，一會兒那個，先是打幾個嗝，跟著吐出一小塊骨頭，然後輕輕地咂咂舌頭，最後再把留在腳邊的一小塊藍色外套的碎片踼進火裡。大家或多或少都覺得有點尷尬，每個人都不敢抬頭去看別人。他們當中的每一個，無論男人或女人，都曾經幹過殺人的勾當，或者犯過下流的罪行，可是吃人這件事？實在太可怕了，他們都未曾做過，也沒想到自己有一天會這麼做。現在他們非常驚訝，沒想到這麼恐怖的事情，居然這麼容易就做到了，而且，儘管覺得很難為情，可是良心卻絲亳沒有不安的感覺。相反的，除了覺得胃裡有點沈重，心情卻感到非常輕鬆。在他們那陰暗的靈魂裡，好像有什麼東西正在愉快地飛舞著，而且他們的臉上還掛著一個宛如少女般柔美的幸福之光。或許正是因為這個緣故，他們才會羞於抬頭互視吧，也或許正是因為這個緣故，他們才會害怕和對方四目交接吧。
當他們終於鼓起勇氣互瞥了幾眼，起先只是偷偷地，接著就率性大膽，這時他們再也忍不住笑了起來。他們覺得非常驕傲，這是他們第一次，因為愛而做了某件事。
最後一句，因為愛而做了一件事，常常可能是壞事，出發點卻是因為愛。這個觀點，又讓我想起了余秋雨在其書中也常出現這種看法。
也許，世間一切的好與壞，
都是因為愛。
這是一本值得看的，有內涵的好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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