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天和柳哥的約會,柳哥準時地在約定的時間來到台北光點,我因為先到,已經喝完了第一杯咖啡,所以在他點咖啡時我也重新點了一杯。
剛剛替我點咖啡的女服務生再次過來我們這桌,臉上露出了「你等的人終於來了啊」的表情,大概是心態上傾向於先到的我這邊,所以她對柳哥的服務態度就不是那麼客氣。
柳哥當然沒辦法察覺到這差別,一切都只在我眼裡發生。
不過生活是這樣的,總是有很多奇怪的設定或是前提,人也很容易會被小事情影響而改變自己的態度,要應付這些實在需要花費很大的心力,不過只要不在乎就不用麻煩了。
柳哥是屬於不在乎的那一種人,他點了咖啡,看都不看臉色並不好看的女服務生一眼。一坐下來柳哥就沉默著等我說話,我已經很習慣他這種態度。
我曾經想過要跟他比一比耐性,試著在他還沒說話之前不要說話,兩人一起沉默地對看著或是各自想著自己的事情,我想要贏過他,想要逼他先開口說話。不過我徹底輸了,不到三分鐘吧,我就失去了耐性,忙不跌地找話題自顧自地說起話來了。
試驗過他沉默的能耐之後我就不再對此感到心煩,反正我原本就是個喜歡說話的人,他有心要聽就夠了。
不過這天我實在千頭萬緒,完全無法專注地談論公事。
我於是說起青,從頭到尾地說。
柳哥的沉默成了我順利說下去的潤滑劑,我在腦海裡很快地重整我和青的故事,然後向他發表我這方面的官方說法。我說的都是事實,不過當然那是偏向我這邊的事實。如果讓知道內情的人聽到,或者是讓青本人聽到,應該會覺得我又虛偽又狡猾吧?
但是分手了之後卻又回頭再去找青,跟她愉快地做愛之後馬上拍拍屁股離開的這一段,我則毫無修飾地忠實呈現。我知道這是最令人不恥的一段,但是我卻很想聽人家對我的批評。這想法有點類似被虐狂的心態,人家如果罵我罵得越兇,我就會越能享受到成就感之類的得意快感。我一口氣說完,然後開始期待柳哥的說法。
果然不出我所料,在柳哥眼裡,我立時成了十惡不赦的罪人,程度上來講大概只比焚書坑儒的秦始皇好一點,汪精衛的叛國,陳進興的作姦犯科,遊民阿標強姦小黑狗妞妞,看都沒我來得該死。
柳哥說自己也經歷了不少曲折的戀愛,主動分手或是被甩他都一一體驗過。然而我這種既然已經說好分手,卻還來個回馬槍的行為,實在超出他的想像。
他說若他是青,他絕對會拿桶鹽酸來潑我,要讓我毀容甚至瞎掉才能甘心。
「哪能受得了被你白玩一次,還被你拿來炫燿說嘴呢?」他憤慨地說。
聽柳哥這麼說我嚇了一跳,我從沒把事情想得那麼嚴重過。
我相信青不會採取這麼激烈的手段,甚至應該連想都不會想。愛或許會生恨,曾經愛得多深可能就會恨得多深。然而這是那些凡夫俗子的無聊遊戲,我的青不可能會如此。
不可能會如此!青或許會因為難過而哭痛眼睛;青或許會因為傷心而無法入眠;青或許會在心裡咒罵我,在夢裡懲罰我,但是我的青,絕對不可能會想要用激烈的手段將我毀掉。青絕不是這樣的人。
青不會,但我相信這世上很多其他的女人會。這次我平安過關了,但往後我想我應該要保守一點。
感情像火,燃燒時明亮快樂,但一不小心是很有可能會被燙得體無完膚的。柳哥說的我懂,雖然不用擔心青這方面,但是我想我的態度的確是有檢討的必要。
「就去找人家把話說清楚吧!你只欠人家一個交代而已,該做的還是要做啊。」柳哥說。
在用電話跟青辛苦地談完分手之後,有那麼一時半刻我是覺得非常輕鬆的。想要分手的那個念頭纏上了我之後,我就短暫地陷入了天人交戰。我當然明白此時提出分手對青一定會造成傷害,而且也會令自己背負上感情背叛者的惡名。
想要分手,就是對感情的背叛。
而那個當下我所面對的,已經不是背不背叛的問題,在想著要和青分手時的我,早就已經是個感情的背叛者了。我想的只是,該怎麼說比較好?還有沒有別的方法呢?
或許可以對青無限度、無止境地冷淡,讓青自己來提分手。不過那太花時間了;又或許是可以找個藉口跟青大吵一架,然後順勢提出分手。不過青一向採取和平主義,我可能只會落得自己吼自己的下場。
沒花多少時間,我就決定了要直接地說出來。
順著自己的心意走,就是最好的決定,我一向這麼認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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