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真說有錯,就錯在我不該說好了要分手卻在短短的半天時間就反悔,想念起青的嘴唇,想念起青的身體。
柳哥說:「你真是個下賤低級的男人。」
我知道他會這麼說。全世界大概都會這麼指責我吧!果然這個世界上還是存在著所謂的普世標準,我犯的事,依照標準,似乎就叫做賤。
我都承認自己是白痴了,偽善的世界啊,你還要我怎樣呢?
「你最好去找人家說清楚。這實在太難看了。」柳哥這麼建議我。
「你饒了我吧。我已經夠後悔的了。」我苦著臉說。
「後悔?我看你是沾沾自喜吧?怎麼看都不像是有悔意的樣子。真是標準的賤男人。」
「我煩都來不及了,哪來什麼沾沾自喜?」
「別來這套了。要你真覺得後悔,哪還會這樣大聲嚷嚷給別人聽?要是讓那女孩知道你這麼在朋友面前炫燿,絕對會比被你白玩一次要來得難過。」
「嚷嚷?炫燿?」我驚訝地看著柳哥。
「難道不是嗎?」柳哥則露出篤定的表情。
難道不是嗎?
跟青談分手是在電話裡。我不想當面跟青談分手,所以決定不負責任到底,只用電話談。也幸好如此,我實在無法面對她那瀑簌瀑簌地流著眼淚的大眼睛。
在電話裡跟青說了要分手,青立刻在電話那頭傷心的哭了起來,頻頻問我為什麼。
停車場的電腦語音徹底損壞,聲音難聽又吵雜。
早就應該想到青會這麼問的,然而我壓根就沒好好思考過要採取什麼說法。
為什麼?因為獅子座實在受不了金牛座;為什麼?因為屬牛的和屬馬的實在是風馬牛不相及;為什麼?因為一七三的我搭一五一的你的肩實在有點累。
為什麼?是啊,到底為什麼?
「因為我沒感覺了。」我這麼回答。
沒感覺了。
耶穌基督失去了信徒,蒙娜麗莎失去了微笑,蝙蝠俠失去了正義,關雲長失去了頭。我失去了感覺。
這樣的理由對我來說已經非常足夠,不過對青來說,我想她應該值得更堂皇一點的。若說是愛上了別人,她說不定會比較容易釋懷。
不過分手就是這麼回事,傷害是一定會有的,就像當初我追求她時的辛苦一樣,那都是既定的規則。開始了就得等著結束時的痛苦,路都舖好,我們只是走上去而已。
入口跟出口,走進了就只有繼續往前然後通過,沒有什麼因為所以。
若是因為堅持分手必須由青提出,相信那將會是兩個人的痛苦。我痛苦,因為勢必我得要一再地偽裝,一再地忍耐;青痛苦,因為勢必她得要一再地猜疑,一再地不安。所以我做了正確的決定,對兩個人都好的決定,等青恢復了,一定也會這麼覺得。
如果我是青,我一定會冷靜得多。冷靜地想想就能明白這之中沒有什麼對錯,也沒有什麼好抱怨的。戀情一定會有結束的一天,就像人一定會有死的一天是一樣的道理。開始就是為了結束。如果對於結束是這麼軟弱而無法面對的話,那就應該打從開始就拒絕。都是成熟的大人了,如此簡單的道理怎麼可以不懂?冷靜,然後自然地接受一切,並且開始等待下一次戀愛的來臨。這才是最正確的心態。
青哭了很久,我善盡最後的義務沒有掛上電話,聽著她的哭聲,聽著她因抽咽而呼吸困難,聽著她大力地擤著鼻涕。她幾乎失去理智,哀傷號哭的聲音絲毫不曾間斷,那通電話持續了一個多小時,在這之間她根本沒說上一句完整的話。我讓電話轉成擴音,然後自己坐在桌子前盯著電話發呆。話筒裡不斷地傳來青的哭泣聲音,沒完沒了的。我閉上眼睛趴在桌子上假寐了幾分鐘,再次把注意力拉回到電話上時,青的聲音依舊,沒有產生任何變化。因為忍不住尿意,所以我起身去廁所,將電話就這麼留在原地。回來之後青還是在哭,似乎鐵了心腸決定永遠這麼哭泣下去。
這麼傷心地哭著的她,心裡到底在想些什麼呢?
早些時我們還開開心心地一起去看了場電影,有說有笑地在她家樓下親吻說再見。不到幾個小時就接到我說要分手的電話。面對這樣的情形,她心裡會想些什麼呢?
然而她不願讓我知道,只是哭著。多麼浪費時間。我非常不耐煩,但就是沒辦法乾脆地掛上電話。聽青這麼難過地為我而哭泣,好像有那麼一點點的樂趣以及驕傲。這大概才是我捨不得掛上電話的主因。
傻女孩啊,你知不知道自己正在餵飽我的虛榮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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