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月夜巡 每週看戲俱樂部http://review.microtheatre.idv.tw/modules/news/ 我乃文字http://coolmoonintaiwan.blogspot.com/ 這裡只剩我的瑣碎斷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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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說: 從泰德現代美術館的窗眺望千禧橋和泰梧士河）

到倫敦的第一天，恰巧在蘇格蘭高地認識的大陸女孩章魚也在倫敦，一起坐船到格林威治遊泰梧士河。第二天章魚上飛機回寧波去了，我又恢復一個人旅行。

一個人旅行讓我發現，其實我很少真正一個人。朋友、家人、來來去去工作上認識的人環繞在我身邊，像空氣一樣，讓我忘了我其實是在人情之水中的一條魚。走在夏天的歐洲裡，我知道很多人的身分都跟我一樣：遊客；即使不搭伴、不拖行李、沒跟著小旗子走。其實我並不孤單。

太陽一出來，什麼煩惱都消失，歐洲的陽光實在太迷人了，讓人莫名其妙生出幸福感。到倫敦我仍改不了早上準備三明治的習慣，帶在身上，隨便什麼地方都可以野餐。

很多人說英國食物難吃，我無法證實，因為在我看來都是外來食物—披薩、咖哩、沙威瑪、中國城…，那英國菜是什麼？我承認快食店保鮮櫃裡的三明治，無論賣相如何，咬起來乾硬而且味道很怪，對我來說是難以下嚥。但是英國的薯條胖短肥腴，手工切的，非常好吃；冷凍大蒜麵包放在烤箱加熱190度16分鐘，也非常香有飽足感—或者這只能算是「小吃」？

當我看到標榜「英國正統菜」的酒吧兼餐館時，未嘗不好奇，但是想到一個人走進酒吧裡面點菜的意象實在有點悽慘，瀏覽餐館的模樣就走開了。

有人說英國人冷漠，我也無法證實，不過肯定比法國人內向，並且在意別人的眼光。有次我走到Reagant Garden，玫瑰花園太美，我坐下來笑瞇瞇望著一切，包括一個好好走路卻摔跤的女士。那女士搭著我的肘笑說：坐著的人沒睡，醒著的人倒睡著。

我本該回答：我也沒醒著，我在作夢。但是我愣住了，完全沒想到這位女士會走出風景，突然發出聲音。

遇到這種時候，內向的英國人覺得有必要挺身而出，扳回一城。

離莎翁環球劇院約五分鐘之遙，有個泰德現代美術館，廢舊工廠改建，方方直直的線條，挑高，空白牆，沒有任何浮雕或壁飾，正好作為現代藝術的背景。

沒有經過時光的檢驗，要斷定什麼是當代藝術有點困難，但它們肯定和古典藝術不同。古典藝術品，放在皇宮改建成的華麗博物館裡時，是那麼搭調，引發人們對美麗的讚嘆那種情緒也都是一致的。現代美術卻顛覆人們對美的正面印象—比方說和諧、愉悅、崇高什麼的，而不吝暴露時代醜陋、憤怒、暴亂的一面，挑激觀者的負面情緒。

如何分辨什麼不是醜陋而是「更深刻的美感」，變成一件「專業」的工作，似乎不是凡夫俗子所能理解或欣賞；但我絶不會偏激地說現代藝術就是「作怪」或「胡扯」。看這類作品有種難以言喩的感覺，如果說欣賞古典藝術可以讓人沉浸在「忘我」的美感當中，那麼看當代藝術的時候恰恰相反讓我覺得「清醒」，因為這些作品讓我真真切切想起我是生在現代，而現代人都面對著什麼樣的問題。

這些作品因為真誠地反映我們自身的問題，強烈地想與「當代」對話，所以才會被陳列在這裡的吧？看到這麼竭盡所能要對時代說著什麼的心靈，怎能不覺得竭盡所能只想要安頓一生的心渺小？


如果一直坐在船上，雖然離河面更近，卻不會看到整座橋和河流構成的美麗曲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