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你還記得你第一次看到油桐花是什麼時候嗎?我倒是記不得了,但我第一次被隨風飄落的雪白油桐花瓣所感動是在今年我生日的隔天。
今年因氣溫較高,油桐在四月時就開花了,使的金牛座第一天出生的我有機會在生日的隔天看到油桐花。還記得那一天我的心情不不太好,沉重的課業壓力和單戀的困擾使的剛滿十八歲的我的內心沒有太多的喜悅。在那天放學後的公車上,我在公車等紅燈時,不經意的往車窗外望去,這時,一幅美麗的景色深深的吸引了我,沒錯,那就是油桐花。
我永遠忘不了雪白的油桐花瓣隨風漂落的景象,它使的沒看過雪景的我以為車窗外下起雪了,這場景深深的感動了我。我突然想到之前唸過的徐志摩的《我所知道的康橋》,徐志摩在看到日落的美景時感動的對著「冉冉漸隱的金光」跪了下來,我想,如果我不是坐在公車上的話,或許我也會像徐志摩一樣,對著「緩緩飄落的白雪」跪下。我心裡也覺得可惜,因為我喜歡的女孩不能看到這美景,又如果她看到這景象,會像我一樣的深受感動嗎?我真希望答案是肯定的。
我在當時心裡就有要為美麗的油桐花寫下一篇美麗的故事的念頭,只因為大考還未結束,沒有多餘的時間和精力,因此,在大考後,我把握了心裡還留著的感動的尾巴,寫下了這篇油桐花的故事。
對了,忘了告訴你,我當時看到的只不過是一棵孤零零的佇立在路旁的油桐樹而已,而這就使的我有下雪的錯覺,我希望能有機會在明年油桐花開時,到一個長滿油桐樹的地方,感受一場更大的雪,而且我並不怕碰上暴風雪,因為不論在何時何地,油桐花瓣都是緩緩飄落的。
一、
「陳醫師,巧葳今天的狀況好嗎?」
「她今天精神不錯喔!」
「請問巧葳她什麼時候可以返家修養啊?」
「如果她最近的狀況都很穩定的話,下禮拜應該就可以出院了。」
「那真是太感謝您了。」
「這是我們應該做的。不過方小姐畢竟還是一位白血病患者,所以出院以後還是要事事小心,最好不要受傷或生病。」
「謝謝您,這些我知道。只希望能早一點找到合適的骨髓,這樣巧葳就不用再受折磨了。」
「嗯,雖然機率不大,可是你們絕對不能放棄,更要常常幫病人打氣。時間差不多了,我該去尋病房了,你也快去看方小姐吧。」
二、
「你終於來了,我無聊到快瘋了。」
「小葳,別這樣,醫生說如果妳這個禮拜的狀況都很穩定的話,下禮拜就能出院了。」
「那我能回家多久啊?出院後你要帶我去看雪喔!」
「妳可是一個病人,不適合到處跑吧,更何況現在是五月初,哪裡還有雪可以看啊。」
「說的也是。唉!不知道這輩子有沒有機會看到下雪的景色。」
「妳放心,等妳的病好了,我一定帶妳去看雪。不然這樣好了,我們移民去加拿大,這樣每年冬天妳都能看到雪了。」
「加拿大呀……好遠喔!而且不知道我的病到底好不好的了呢。」
「小葳,妳要有信心,妳一定好起來的。」
「那到時候妳一定要帶我去看雪喔!至於移民,我看還是算了吧,畢竟我還是比較喜歡台灣。」
「好,我答應妳,我一定會帶妳去看雪。」
小葳,即使傾家蕩產我也會讓妳的身邊下起一場雪,我暗自發誓著。
三、
「阿慶,你知不知道現在哪裡能看到雪啊?」
「來來來,這東方美人茶可是極品喔!」阿慶自顧自的把泡好的茶倒入杯中。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我聞了一下茶杯上冒著的帶著茶香的水蒸氣。
「你大學聯考時地理不是考九十幾分嗎?你應該比我清楚吧。」
「那只是紙上談兵,你的旅行經驗那麼豐富,知道的應該會比我多才對。」
「可是我所知道的,現在會下雪的地方大概只有高山和南北極吧,那些地方不適合讓巧葳去啊。」
「果然是這樣。」
「你為什麼那麼急著要帶巧葳去看雪?」
「這次醫生答應讓她返家兩週,我怕她如果錯過了這次的機會,可能就再也沒機會看到雪了。」
「唉!或許巧葳她上輩子是住在一個冬天會下雪的地方吧。從我認識她開始,我就覺得她對於雪景有一股過人的嚮往,我一直覺得她不屬於台灣這個熱帶小島。」
「嗯!她的前世大概曾經發生過什麼和雪有關係的事件吧。你這茶真的不錯。」
五月的微風徐徐的吹著,我和阿慶對坐的品茗,悠閒的午後時光卻輕鬆不了我沉重的心事。
突然,阿慶家的庭院裡的一幕景象深深的吸引了我的目光。
「那棵樹叫什麼名字啊?」
阿慶順著我的食指指著的方向望去,說:「那叫油桐,因為她的花是白色的,又是在五月開花,所以又被稱為五月雪。」
「你知道哪裡的油桐最多嗎?」
「我記得平溪、內灣和苗栗的南庄、三義都滿多的。你問這個做什麼?」
「我想我找的小葳想看的雪了。」
「啊!」阿慶恍然大悟:「對呀!我怎麼沒想到油桐的花瓣隨風飄落時就像是在下雪一樣。可是這畢竟不是真的下雪,不知道巧葳會不會失望。」
「我也不知道,但現在只能試一試了。」
四、
「你真的要帶我去看雪嗎?」
「對呀!我什麼時候騙過妳了?」
「哇!好棒喔!可是現在是五月,要去哪裡看雪呢?」
「相信我,我知道有一個地方現在正在下雪。」我有點心虛。
「真的嗎?在哪裡阿?」
「保密。等明天我再告訴妳。好了,早點睡,我明天五點半來接妳。」
「好早喔!晚一點好不好?」
「早上的雪景比美啊。乖,早點睡,反正明天還要開車開很久,妳可以在車上睡啊。」
「好啦!聽你的話就是了。」
「那我先回去囉。明天見。」
「Bye-bye。」
五、
「我好久沒有這麼早起床了。」巧葳柔著眼睛說。
「上車吧。為了保密和幫助你在車上睡著,我帶了眼罩,妳把它帶上吧。」
「還要帶眼罩喔!」
「乖,一會兒就到了嘛!」
「以後別在要人家『乖』了好不好?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
「可是妳的任性和小孩差不多。好啦,我讓步,等車子上了高速公路後妳再戴上眼罩好了。」
「成交。」
六、
「還沒到嗎?」
「別急嘛!就快到了,我已經可以看到被雪染白的山頭了。」
「真的嗎?可是下雪不是會很冷嗎?為什麼氣溫還是那麼高?」
「這裡的雪和其它地方不一樣,妳等一下就可以看到了。」
「好期待喔!看雪的願望總算能達成了。」
七、
「到了。妳先別把眼罩拿下來,先用妳的身體感受一下從天上飄下的雪花。」
我先下了車,繞到另一邊幫巧葳開了車門,然後牽著她到一棵油桐樹下。
「感覺到雪了嗎?」
「真的下雪了,有雪花滑過我的臉,而且這裡的雪不但不冰,甚至還有香味呢!」
「那我幫妳把眼罩拿下來囉。」
「哇!好美!原來下雪就是這樣,真是太漂亮了!」
「對不起,我騙了妳,這不是真的雪。不過妳放心,等妳的病好了,我就帶妳去看真正的雪。」
「阿翔,不用了,這已經是我看過最美的景色了,我想真正的雪景也比不上這景色的。」
「小葳……」
我哭了,為了巧葳的善解人意,為了她把這場五月雪當成她的夢想的實現。
「你一個大男人在哭什麼?乖,不哭,你再哭下去連我都想哭了。」
「真是的!這次怎麼換我變成小孩子了。」
「對呀!你再哭就不乖了。」
巧威笑了。
我也笑了。
八、
我和巧葳背對著,靠著油桐樹,聊著天,賞著雪。
「巧葳,等妳的病好了,我就把我的跑車賣掉,換一輛休旅車。」
「為什麼?這輛CLK不是你的最愛嗎?」
「可是她畢竟不實用啊。到時候我要和妳生半打的小孩,這要休旅車才載的下。」
「都還沒結婚,談什麼生小孩的事,更何況半打也未免太多了吧。」
「如果妳願意的話,我們隨時可以結婚啊。至於要生幾個小孩,就由妳來決定吧,不過我是真的很喜歡小孩。」
「你說的好像我只有你一個選擇似的。」
「難道妳還有其他的嗎?」
「沒有。」
「這就對啦。小葳,嫁給我吧。」
我起身,走到巧葳面前,把準備好的戒指拿了出來。純銀的戒指上有著一顆閃亮如雪花般的鑽石,邊上則刻著數朵六角形的,極精緻的雪花。
巧葳沒有說話,只是把我抱的緊緊的,在這場五月雪中。
清風徐來,雪白的花瓣不時飄落,真正的雪景有比這漂亮嗎?我也不知道,但就像巧葳說的,這是我看過最美的景色。
九、
銀色的CLK緩緩的沿著蜿蜒的山路下山,離油桐山越遠,就越能看清整座山的景象。
「白色的油桐花開滿了整座山,這真的很像是被白雪覆蓋一樣,難怪油桐花會被稱作五月雪。」巧葳依依不捨的望著山頭說。
十、
在一座長滿油桐的山上有一個傳說,傳說在每年油桐花開的最漂亮的時候,附近的居民都會看到一個男人開著一輛進口的休旅車,載著一個像是他妻子的女人,上山來賞油桐花。有人說,他曾經在報紙上看過那女的,那則報導是說有一個台灣的女白血病患者的骨髓和一個大陸人的骨髓相合,大陸人跨海捐骨髓的感人新聞。但是沒有人能確定那休旅車上的女人是不是那個白血病患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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