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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玻璃缸外 沒有動靜
這冷漠天地 只有我和我倒影
突然驚醒 還緊握手機
你的鈴聲 為何還沒有降臨 』
她開始覺得這個世界很不公平。
當然這是應該的,她在心裡對自己說。
沒有一件事情是真正公平的,每個人的心裡都有一個天秤,秤著每件事物對自己的利害關係,對他人的影響與否。
她瞄了一眼桌上的手機,沒有任何曾經來電或簡訊的跡象。
回過頭來,她拋了幾顆小小的魚飼料在魚缸裡。
魚缸裡的魚兒們一窩蜂的往水面上擠,試圖爭奪那些飼料。
她悶悶的看著牠們你爭我奪,換個焦距在透明的魚缸上看見自己死氣沉沉的表情。
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變成這副德行啊,她自我解嘲的想著。
外面傳來郵差的機車聲,她懶懶的起身,摸了摸自己有點雜亂的頭髮。
長了,是不是該去剪了?
才剛這麼想,腦海裡卻浮現他說過他喜歡留著長髮的女孩。
隨即打消了念頭。
真是沒用,被他簡單的一兩句話就左右了自己頭髮的生殺大權。
雖然這麼想,但她並沒有真的想要自己不被他左右。
她奢求這麼一點為了他而作的改變,也許總有一天他會看見的,她總是這麼想。
走到樓下,信箱裡插著一張紅色的信封,和另一張白色的信封。
她皺起眉,拿起紅色信封一看,是張喜帖。
一邊走上樓,一邊拆開了喜帖,裡頭放了兩張小小的,卻飽含幸福的婚紗照,新娘是過去的同窗,從她的笑容裡可以輕易讀出這個女人現在有多麼的幸福。
喜帖卡片上清楚的寫著時間地點,她卻一點也不想看。
為什麼別人的幸福總是這麼容易到手?
又為什麼自己的幸福好像一直都遲到?
關上門,她把喜帖隨手放在桌上,把自己摔進沙發裡。
手機,還是沒有任何來電和簡訊。
『 開電視機 關電視機
房間下過雨 還是打翻過自己
波特萊爾 的苦艾酒瓶
倒出一杯 三坪半大的華麗 』
電視裡撥放著無聊的戲劇和新聞,她轉來轉去,最後關掉。
總覺得自己累得一塌糊塗,卻又找不出疲倦的原因。
把酒櫥裡的苦艾酒瓶拿了出來,她緩緩的踏進廚房。
隨手挑了一個杯子,斟了滿滿一杯。
仰頭,一飲而盡。
世界不停的在轉動,時間不停的在流逝,好像只有自己還停留在原地。
好像全世界都已經不用火把而改用手電筒,不用打獵而去超級市場,只有她還是個不合時代的原始人。
對這樣的自己感到無奈,感到可悲,感到可笑。
想改變什麼?又想得到什麼?
失去過什麼?又想追尋什麼?
擁有過什麼?又想留下什麼?
好多問號,卻得不到任何解答。
也無怪乎她自己會覺得可悲。
她有太多的悲觀,而樂觀像是永遠填不飽的黑洞,總在她努力露出笑臉之後狠狠的吞噬掉碩果僅存的小小快樂。
她一直都知道自己會在人前表現出堅強的一面,除了真正至親的朋友,她很難認真的發洩自己的情緒,即使已經到了眼淚即將奪眶而出的瞬間,她還是會一個咬牙,把所有的事情都吞回去。
也許女人太堅強就真的很難得到幸福吧,她想。
她心裡有著一塊小小的角落,一直都期待有一天,會出現一個人將它填滿。
即使她已經,不再是作夢的年紀了。
『 給我快樂 讓我過癮
快樂是我的奢侈品
定居在眉間的憂鬱
還要盤旋幾個世紀 』
扭開水龍頭,把杯子洗乾淨。
抹掉臉頰上的幾顆淚珠,她決定裝作沒事。
順手拿起桌上的手機,她打開,看見了一封新訊息。
愣住。
打開。
【是我,有點無聊。】
是他。
她一心一意掛念的他。
【我可以陪你聊天。】
發送。
兩分鐘後,一封新訊息。
【妳在家嗎?】
她按下回覆。
【在家。】
一分半鐘,一封新訊息。
【等我。】
她原本緊皺的眉頓時舒了開來。
雖然這個瞬間,她替自己感到可悲。
就這麼簡單的,甚至不到十塊錢的訊息,讓她獲得了短暫的快樂。
她確定,這看在那個即將要結婚的昔日同窗眼裡,一定會被取笑吧!
這樣的女人,還真是一文不值啊!她在心裡這麼嘲弄自己。
但管他呢!
她現在就像是個等一下就要出門去兒童樂園的五歲小孩一樣雀躍。
走進房裡,她褪下剛剛還穿在身上的家居服,從衣櫥裡拿了套簡單的連身裙。
她知道自己這麼做是徒勞無功,但她還是端坐在梳妝台前,認真的抓著梳子想把頭髮紮成一束馬尾。
他喜歡女孩子綁馬尾,她一直都記得。
對講機,突然響起。
起身,她撥撥瀏海,按下通話鍵。
【 喂,是我。 】
對講機裡,傳來他既熟悉又陌生的聲音。
『 環遊世界 摘過星星
嚐過你舌尖的甜膩
滿足越來越少越不容易
越需要奮不顧身的尋覓 』
她望著他,他剛踏下車,乾脆的關上車門。
他偏著頭看了她一眼,說很無聊。
她微笑,回答他說我知道。
這會兒換他笑了,妳該不會也很無聊?
不說什麼,她只是點點頭。
他往前走一步,和她之間的距離還有三十公分。
我昨天夢到妳。
他說。
夢到我?
她不解。
嗯,雖然記不清楚了。
他答。
這樣啊...。
她有些失望。
不過今天就是很想見到妳。
他用相當平淡的語氣說,又往前走了一步,和她之間的距離瞬間縮短了一半。
她愣了愣,沒想到他會靠她這麼近。
沒有原因。
他伸手拍拍她的頭頂。
那...我應該要高興嗎?
她低著頭,試圖掩飾自己臉上的火辣感覺。
應該。
他們之間剩下最後的五公分。
他俯身,吻她。
她甚至要以為正在作夢的人是她。
太不真實了,就好像告訴世界上第一個人類說未來大家會長得跟你完全不一樣,可以在天空飛,也可以潛到深海裡,那個人一定會把你當神經病。
因為太誇張了。
要說作夢,她也沒妄想過會出現這樣的情節。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離開她的唇。
微笑,轉身,上車,離開。
於是她又是一個人。
她甚至忘了自己是怎麼走回家的。
唇上殘存的觸感讓她一時難以清醒過來。
等到回神過來,已經過了許久。
手機在桌上閃動著收到新訊息的告示燈。
她伸手抓過手機,打開訊息。
【很甜,謝謝招待。】
她霎時又紅了臉,這個傢伙就是這麼隨便,她忍不住皺眉闔上手機。
每次都這樣,她知道自己就是拿他沒輒,卻也被動的接受他給予的一切。
她起身,望著那個剛才和喜帖一起拿上來的白色信封。
那是申請留學的通知書,事前已經接到電話,所以她知道內容是恭喜她合格了之類言不及義的東西,還有注意事項等等。
這次換她掌握選擇權。
拿起手機,她微笑輸入三個字。
【不客氣。】
發送。
即使最後她還是哭了,滿臉眼淚鼻涕的看起來好狼狽。
謝謝你,最後送的奢侈品。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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