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來說說我的學校生活。
不管禮貌與否,還是應該先介紹一下剛把我給吸納進去的這座大學(聽起來比較像某種神燈鬼燈之類的東西),這所大學位在麻豆鎮上,如果大家都有過了中秋節,應該對這個地名有些印象;精確的說,它的位置離鎮上還有好一段路程,而那段鄉間路對於我這種才剛考完機車駕照的人來講是有一點難度的──大概就是大風、砂石、純正無雜質鴨寮的味道、加上高低蜿蜒到你幾乎要懷疑:「大學到底在哪裡?」的程度。麻豆鎮我就不多說,除了人都很親切和善且騎機車鮮有戴安全帽,暫且按下不表。沒錯,麻豆也沒有火車站,只在交流道下方有統x與和x客運分庭抗禮。若上高速公路,離台南市倒不遠,不過機車不能上高速公路這也是不用分析的事情。
沒錯,剛入學甚至是到現在,連我自己也覺得,對這麼一個有資訊焦慮的人來說,此處都是一個難以想像的求學位置。話說回來,我也並沒有為了要上更好的大學而努力過,於是甘之如飴雖然至今還用不上,但也是活了三週。三週裡面,待得最多的地方自然是我的單人宿舍──這學校有單人宿舍是我唯一可以想到的福利。關於學校的教學種種我也不想多說,總之不是「現實與理想總是有衝突」可以道盡的。第一週,我在宿舍裡的生活可以說是自閉到一種足不出戶,靠著一台網路還未出過太大問題的電腦,聽了超過我一輩子加起來時數的英國國家廣播公司,看了美國職棒網路電視裡所有可以看的東西,努力讓自己相信外頭的世界還運轉著,而宿舍裡的喧鬧人聲只是我的幻覺。為了不用踏出宿舍,我甚至開始吃水果餐,自己用手洗衣(此良好傳統如今繼續保持),善用冰箱(感謝上帝)裡的果醬與起士片,這是我的第一週。如今,這樣的日子依舊保持部分良好傳統,但我開始知道了宿舍樓下有賣現煮咖啡,有一家蠻奇特的便利商店(當然不是統一超商之類的),而宿舍聯誼廳裡的電視頻道雖然沒有HBO,STAR TV或者ESPN,但有NHK的各項支台(如今我透過它看了日本野球洋聯冠軍戰)。
宿舍裡,我盡量把它弄成像是我會住的地方──除了不太整潔外,到處掛滿了搖滾樂手的海報,足球隊以及,哈姆太郎年曆;裱框的M83唱片封面負責管理桌面,Morrissey管廁所,Ian Brown的猴眼則盯住衣櫃。一個人住之後,也開始染上我的某些友人特有的瑣碎症頭──比方說會去注意那些新上市的家居小用品,逛某家姓華生的用品店可以逛一個小時(當然也是鎮上無其他特點好逛的原因),浴室裡越來越多零碎的東西,從來不用的護唇膏之類的也都來了。房間在我的打理之下,呈現出一種足不出戶的人才會住的狀況,而我也開始發掘我內心家務處理潛能──不騙你,你要是現在到這裡,我還可以請你吃削好的柳丁、溫度適中的桃子茶或者今天才去包的感冒藥。比較慚愧的是,因為生活步調始終調整不到自己理想的狀態,來這裡後只整理了一些訪問稿,此外什麼也沒寫。多半的時間,真的都花在研究英國新團以及美國職棒上了。倒是讀了伊莉莎白畢夏的詩集、董啟章的東京遊記,和很多過期的NME。
有時候會覺得,那種強大的孤獨讓自己和家鄉或熟悉的城市離得非常遠,超乎現實距離的遠。躺在床上,夜裡飄來依舊陌生的鴨子空氣。
除了宿舍生活,到鎮上的時間往往用來逛超市。我是一個很喜歡逛超市的人,這嗜好到了這裡後更是無限膨脹。麻豆的超市倒是常給我一些驚奇的東西,此類新奇無法與微風廣場的超市那種五花八門相提,純粹只是當我都不出門後,還偶爾會與自己以為不會出現的熟悉事物相遇的驚奇──比方說來自頂好超市(對,這裡有頂好)的薑汁汽水、通寧水和健立士啤酒,還有我一輩子也沒看過的鋁罐奧利多陣仗(不知是否因為離工廠近所以南部特多,但我從未見過鋁罐的,更別說是一個推車擺滿的奧利多大軍)、或者古典玫瑰園(別笑,這裡也沒有會賣古典玫瑰園的那家超商)和相當齊全的Gatsby商品。買得最多的還是新鮮麵包與水果。有時候,當思考著要買蘋果牛奶還是布丁牛奶(最後拿了優酪乳)或者要選擇哪一種起士時,會暫時忘卻那種離文明很遠的感覺,只是猛一回身,獨自走向櫃檯結帳時,那種你連門外的路長什麼樣子都還不是很清楚的孤寂感,擋也擋不住;那時,籃子滿滿的東西看起來都不足以慰藉任何一點什麼。與南部許多複合咖啡館一樣,鎮上以三皇三家為首的咖啡館也都有賣簡餐小火鍋,更厲害的還有燒烤,大大降低想進去探探的欲望。麥當勞全世界都一樣,這裡的不同只在於招牌有點老舊的跡象。你一定發現我沒有提到文旦,說實在的我並不了解,只知道剛開學時鎮上真的是被文旦給蓋滿,其進化程度到了郵局特別開了文旦包裹專櫃。
標題裡的Placebo則是來此後我聽得最多的一張專輯,”Sleeping With Ghost”,原因不詳,只記得買來後一直少聽。至於進到這裡放的頭一張唱片是Damon And Naomi”With Ghost”。The Yeah Yeah Yeahs與Radio 4專用來對付夜裡發出雜音的樓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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