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二十四日 下雪 平安夜
是的，小雪，明天就是妳十八歲的生日。
妳還記得嗎？我和妳小時候總纏著修女講故事，
在我們的苦苦哀求下，結果修女說了一大堆王子，公主，南瓜車，玻璃鞋的故事.......
但妳知道嗎？其實，那時候的我根本沒有在聽故事。
因為，只有在那一刻，我才能清楚仔細地看著平時動若脫兔的妳。
對我來說，妳亮麗的長髮，卷翹的睫毛，迷人的笑容，清秀的臉龐比那些童話中的公主更美.......
時光匆匆而去，我們長大了，我們都要上高校了，孤兒院卻要結束，那年我們十六歲......
然而，當時我並未因為孤兒院關掉而很傷心，因為我和妳升上同一所學校......
開學的第一天，我鼓起勇氣對妳說：小雪，做我女朋友好嗎？
但妳當時好像沒把我的話當真，只笑著說我傻瓜，然後就拉著我陪妳去籃球場等著看妳班上的大帥哥表演。
不經不覺又過一年，這一年，我們見面的機會少了很多，是不同班的關係嗎？慢慢地，我們在學校裏有了各自的朋友，妳不再和我一起上學，不再和我一起吃午餐，不再需要我陪伴妳，我很久沒和妳說過話了，我們的距離好像越來越遠，但妳卻好像並不在意這些。
我多麼想回到小時候，回到只有妳坐在我身旁，大家一起聽王子公主的故事的小時候。
但時間可以倒流嗎？否。
我努力挽救我們的關係，我不願青梅竹馬的妳只是成了我人生中的過客。
我提早上學的時間，買著熱烘烘的早餐在校門口等妳。
我總會在午飯前那節課逃掉，為妳去買那限量定食。
我參加了平時最討厭的英語學會，每星期五晚期待著妳的出現。
一切的一切，我只為了妳。
本來，在我的努力下，我們的距離又拉近了，
我們在圖書館裡妳一言，我一語，管理員直管皺眉頭，
我們在草坪上享受明眉的陽光，
我們每晚談電話談至通宵，
我猜想著這是否就代表著我的努力，終於有了回報。
但或許是天意弄人吧，又或者邱比特開的玩笑，他，出現了…….
我花盡心思學習來的魔術不及他一個眼神般能吸引妳，
我投入三分球卻不及他一個擦汗的動作令妳著迷，
我用了三個月畫的傑作，比不上他五秒鐘畫的一個火柴人，
果然，不久後，美麗的妳和英俊的他很＂自然＂地在一起了，
是的，你們才是王子和公主，我只不過是高攀不起公主的青蛙罷了。
我不得已要承認我已淪為這場愛情戰役的失敗者，我投降了。
漸漸的，我們又變得那麼遠，那麼寞生，妳不再看我一眼，也不再給我電話。
妳每天乘著南瓜車，妳穿著玻璃鞋，與王子在人們羨慕的眼光前翩翩而過，妳沉浸在妳的幸福中，
但是，
他的誹聞有哪一天停過呢？
忽然有一天，那給了我一個虛幻的夢的一天。
那天，下著綿綿細雨，妳打著雨傘站在校門。
我和幾個同學正從妳身旁走過，妳忽然拉住了我的手，
我看著妳，想說怎麼打著雨傘，妳的臉龐上卻有那麼一顆顆晶亮的雨珠，
但妳就在我還搞不清楚情況的時候，妳撲在我懷中。
我沒問妳原因，因為我不想讓妳重述妳的傷心。
＂讓我永遠保護妳好嗎？＂我在妳耳邊輕輕的說。
妳點了點頭，埋首在我懷裡，雙手抱得我更緊。
那一刻，好像世界的一切都那麼美好，我也好像成了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我相信青蛙變成王子的一天終於來到了。
雨一點一滴地把愛灑落大地，
清風溫柔地吹起了愛的戀曲，
紫櫻花瓣舖滿了幸福的大道。
但是，圖書館裡，學校廣場上，籃球賽中，電腦堂上，
怎麼妳望著他的眼神那麼的深情，還是那只是我的錯覺？
果然，我害怕的事情發生了。
就在那一個滂沱大雨的下午，我等了妳很久，可是妳還不來，我撥電話給妳，妳不接，最後更是關了手機。
我努力安慰著自己，妳有事在忙，才不方便聽我的電話。
我獨自走在寞生的街上，任由雨打在我身上，
我走入捷運站，
想回家，
我落魄地站在月台上，一列列車徐徐開來，
但就在門開啟的那一刻，
妳，
還有他。
妳們手牽著手，正有說有笑的。
我們三人就那麼看著大家，甚麼都沒說，直到門關上，列車開走。
歲月沒有為我而停下腳步，
但這卻是治療我傷口的最好方法。
十月份了，金秋在一片楓葉堆裡來臨，
從同學口中，我無意中得知妳和他又分手了。
接下來的日子裡，
沒錯，我刻意避開妳，
那一次妳來我班上找我，是我叫同學騙妳說我去了打球。
妳打來的電話，是我刻意不接的，
妳在校門口等我，我那天從後門偷偷走了，
一切，只因為我害怕再被傷害，
或許，該笑我沒用，該笑我是一個卒仔，但是我害怕心痛的感覺，
那感覺很痛，真的很痛。
十一月份，迎來了今年的第一場雪，白矇矇的，
粉雪刷白的天地，純潔得好像一切都從新來過，
然而，一顆被傷害過的心，一段被傷害過的感情，能從新來過嗎？
我專心於將要來臨的期中考，這使我更容易忘記妳，
二十一日，
妳又打來了三通電話，
我當時有看到來電，鈴聲每響一次，我的心便痛一次，
我真的有衝動要接起電話，
但是最後，我還是按掉了。
二十三日，妳送來短訊，
＂居，我知道你不接我電話，但我很想你，出來一下好嗎？我只想見你一面。＂
我仔細地看著每一個字，
不知道是不是這次那股痛心的感覺太厲害，
縱然我努力忍著，
但眼淚還是悄悄跑了出來，
我回想著孤兒院時的快樂日子，
妳送我的第一顆糖，妳第一次牽著我的手去玩，妳說我們將來長大後要永遠在一起......
我回想著和妳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
妳的笑容，妳的聲音，妳的一切。
但當我想到列車車門開啟的那一剎，我不由自主地把訊息刪除掉了。
但是，
二十四日，就在妳生日前一個月，
我的手機再次收到了妳的短訊，
那告別的短訊，
那讓我後悔的短訊：
＂居，是我太傻了，是我以為孤兒院外的世界如修女那些童話故事般美麗，是我沒珍惜你的愛，是我的錯，我已沒勇氣再生存下去了。＂
那一刻，我呆住了，手機掉滑到地上
我不理會物理放射物實驗正在進行，我脫下防護鏡，在物理老師的責罵聲中衝出了實驗室，直奔妳的宿舍……
我想立刻衝上前抱著無助的妳，
我要再陪著妳聽王子與公主的故事
我想再看清一次妳的臉容，
我想告訴妳，我仍然愛著妳，
就像小時候一樣......
雪太大了，路太長了
一切都太晚了，
我趕到時，
妳已從八樓跳了下來，倒在一片血泊中，
妳的秀髮掩蓋著妳美麗的容顏......
＂小雪，明天就是妳的生日，我已為妳準備了一份禮物＂
子夜的鍾聲敲響了，唱詩班的歌聲中，我的感覺逐漸迷糊，
孤兒院的一幕幕，妳聽故事的樣子，妳蕩秋遷時的笑聲，
在東高校的回憶，妳抱緊我的那一天，妳開學第一天的樣子，
這些畫面在我腦海裡飛快地重演著。
＂小雪，我想是毒藥發作了......
妳還記得當天我對妳的承諾嗎？
就算到了天的盡頭，海的窮荒，這諾言不會改變......
請讓我永遠保護妳吧，我的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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