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口入口 步入中年 沒有驚濤駭浪 不再大喜大悲 已然忘記時間挪移 所以重拾文字 希望拼貼出 平凡生命的接口處 轉變的容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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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上次去醫院看你後
就一直惦記著你
所以打電話跟小燕約好週六要上台北看你

掛上電話我在心裡盤算:
要送你什麼呢?
你整天躺在床上一定很無聊
我翻出幾卷錄音帶
“Why Do Bad Things Happen to Good People?”
這是我想要你聽的
因為聽到你得肝癌的惡耗後一直在想這個問題
但怕引起你的感傷還是算了

所以我又拿出“Nanny’s Diary”
我拿給你時會說:
“Julia Roberts唸的ㄛ
她雖然長得美但嘴巴太大了
講英文講太快又含糊不清
大概只有你這麼好程度的人聽得懂罷
你無聊多聽聽英文免得英文退步被我追上了!”

我想像你會紅著臉回答:
“唉呦唉呦
別開我玩笑了!”

然後, 星期四,
小燕打電話來說:
“你禮拜六不用上台北了, 他剛剛走了!”
怎麼會這樣?
我慌了--------
三個禮拜前我才答應你我一定會再去看你
現在怎麼辦? 你為什麼不等我?
讓我守著一個永遠無法實現的諾言

我跟小燕說, 跟每一個人說,
太不公平了
你是好人, 大家公認的好人, 找不出任何缺點的好人,
卻得最早走
為什麼?

記得上次去看你時
你雖然困在床上, 但眼神閃著光彩說:
“我一直是個很內向靦腆的人, 這次生病才發現自己有好多朋友,
我清醒時看到好多老朋友, 好像自己的一生從眼前晃過!”

你一邊微笑看著我們, 一邊怪責自己疏於與我們聯絡
我握住你冰涼的手, 感覺跟你很接近又很遙遠
大學四年, 你不多話, 總是靜靜地在一旁不惹人注意
英語系是我們這群聒噪女生的天下, 文靜的你跟大家都不是很熟
但對每個人都很友善

你善良溫和, 從不拒絕任何人
大三時我當班上英語話劇導演
改編了一齣劇搬上舞台
女主角是妓女, 我費了好大的工夫才說服了端端願意演

男主角一開始我就鎖定你
放眼望去, 全班男生就你英文說得最好
但我沒告訴你這個理由
因為料想到謙虛的你一定會推辭說:
“唉呦唉呦, 別開我玩笑了!”

於是我耍了點心機
我裝可憐說: “男主角是個瘸子, 要拿拐杖, 沒有人會想演啦. 拜託你幫幫我嘛!”
善良的你, 果然一口答應了

排戲是個辛苦磨合的過程
有人會偷懶, 有人會抱怨, 有人會情緒失控, 有人會擺臭臉 (我通通都會)
只有你. 維持著一貫的好脾氣及謙遜
背錯詞時還會臉紅著道歉

我忘了你有沒有得最佳男主角
那晚我太得意了
我們這齣劇囊括了太多獎項
我找出頒獎典禮結束後的幾張合照, 大家都笑咧了嘴
裡面居然沒有你
你認真幫我演完一齣戲然後悄悄退場
粗心的我, 居然沒有注意到你何時離開

跟我們比起來
你就是那麼不一樣
當我們遇到不平就大聲咆哮
當我們有點傷口就大聲呻吟

而你總是靜靜地, 靜靜地微笑
甚至面對死亡猙獰逼進你
你也一聲不吭

瓊玲說你太善良了
你獨自忍受太多的苦
直到身體再也承受不了
如果是這樣
那麼你現在終於卸下你的重擔了

思齊,
下輩子如果有緣再遇到,
讓我們教你如何使壞
你不要再當那麼善良的好人了好嗎?

(你現在是不是在天堂紅著臉對我說: “唉呦唉呦,
別開我玩笑了!”)

好多話來不及告訴你
今年冬天好冷
你暖暖的微笑讓我們好心疼
我的記憶在這幕停格
捨不得你
你的好
我們會永遠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