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口入口 步入中年 沒有驚濤駭浪 不再大喜大悲 已然忘記時間挪移 所以重拾文字 希望拼貼出 平凡生命的接口處 轉變的容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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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皓皓在學鋼琴
好友瞪大眼睛:
“你兒子學鋼琴?
那我兒子就可以學繡花彈琵琶了!”

熟識的朋友都知道
學鋼琴------
對皓皓來說的確是“不可能的任務”
皓皓不但五音不全
而且音感其差無比
從小天天聽的兒歌如 “哥哥爸爸真偉大”
他哼出來調子卻像 “我有一隻小毛驢”
真要他唱 “我有一隻小毛驢”
他又唱得荒腔走板

剛入幼稚園小班時我去偷看他上音樂課
全班小朋友高興得一首接一首唱
他卻整堂課完全沒開口
後來在老師要求下
他終於開口了------
但沒有聲音出來
總之只要唱唱跳跳的場合
他都極盡混水摸魚之能

不過
在他爸爸“一定要學一項樂器”的要求下
皓皓被迫展開他的鋼琴學習之路
(會選鋼琴是因為聽大家說: 鋼琴是所有樂器中最簡單的)

上鋼琴課還好(因為老師溫柔可愛)
練鋼琴就痛苦了(對我及對鄰居來說-----天天要忍受魔音穿腦)
但他倒還甘之如飴
因為他一向對位置順序等空間關係很敏銳
所以看譜和記指法很快

練鋼琴對他來說就是“手指體操”
體操步驟(就是哪根手指該先出場)
他可以記得清清楚楚
至於音感, 我只能說--------- “牛牽到北京還是條牛”

有一天我隔牆聽他練鋼琴
咦----這是什麼曲子?
有點耳熟, 但聽起來卻有夠怪
我衝到鋼琴邊對照琴譜一看
發現他曲子從頭到尾指法完全正確
只是
手一開始擺錯位置了 : p
已聽過這首曲子無數次的他
居然渾然不覺

有一天我在報上看到一則報導
內容是說:
青年鋼琴家林瑋祺得國際鋼琴大獎
卻無錢將所得到的獎品名琴運回台灣
他的學琴過程也頗坎坷
因為從小家中窮苦無法買鋼琴
所以父親只好載著他到各個大賣場去練展示的鋼琴
琴聲往往吸引眾人圍觀讚嘆

我看了十分感動
馬上把這則報導唸給皓皓聽
外加 “吃得苦中苦, 方為人上人” “天下無難事, 只怕有心人”之類的註解
希望他得到啟發激勵

看著我無限期望熱切的眼神
皓皓慢條斯理地說:

“媽媽, 我將來不可能像他這麼厲害啦
但妳放心
我還是會每天練鋼琴的!”

皓皓就是這麼認命及務實
我常拿著個例子告訴周圍的朋友:
“小孩其實都了解自己能力的極限”

但正因如此
我內心常常掙扎------
讓一個明明沒有音樂天份的人
走這條費錢費時費力的路
到底價不值得?

直到上週五皓皓幼稚園親師會
我終於得到答案

聊到皓皓的個性
老師有感而發:
“妳讓皓皓學琴真的個很好的決定!”

她注意到
皓皓學鋼琴後
不但同學唱歌時他會主動幫忙伴奏
還會背出譜給大家聽
更重要的是----
彈鋼琴提供他情緒抒發一個很好的的管道

老師解釋說
因為皓皓是個有 “眼淚往肚裡流的人”
很少顯露自己的情緒
老師同學幾乎都沒看過他哭或鬧或發脾氣
有時明明看到他受委屈
知道他心中一定很難過
上前想安慰他
他都強作鎮定回答: “沒事ㄚ!”

老師因此很擔心他會“悶到內傷”
但學鋼琴後
皓皓在學校有時會 “隔空彈琴” 沉醉其中
在這時候
似乎總總挫折沮喪
都會煙消雲散

(皓皓跟我說過: “我手指一邊在空氣中複習學過的曲子的彈法
一邊腦子就會忍不住播放我為那些首曲子編的畫面-------
就像在看電影一樣”)

我心想:
彈鋼琴能抒發自己情緒固然不錯
但如果能引起共鳴或找到知音
豈不更好?

今天帶他逛大賣場
他一看到展示的電子琴, 就立刻過去一首接著一首彈
我在一旁看著
暗自希望他的琴聲能吸引人駐足
如果他像童年的林瑋祺一般令賣場顧客驚豔
那我就可以開始編“國際鋼琴大賽”的美夢了

結果
彈了半天
除了他老爸跑來說:
“在家不練琴跑來這裡練幹嘛?”
就只有賣場警衛不安地在旁踱步

過了二十分鐘
終於一對男女停下腳步
專心盯著他半晌
露出欣羨的表情
然後
發出讚嘆:


“哇~~~~~這小弟弟睫毛好長ㄛ!”


沒想到努力了七個月
還是學藝不精無法引人注目

唉---------
還好有長睫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