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開始,我突然不知要如何敘述,這個和我如此親密熟悉的女人,這樣一個太陽天秤,卻被大家(尤其是我)毫無異議視為天蠍座的女子(她則毫無辯解之餘地),她能在每個細微對答和相處間,漸漸察覺我的個性和缺點,逐一由點及面的把我全部攻破;或是在餐\桌上,看到我頻頻關心問同伴:「你的飲料怎麼不喝?喝不下了喔?……」她竟馬上看出我的心意:「其實你很想喝對不對!」微微上揚的語調,像個識破小孩詭計的媽媽,(而我像小孩羞愧\的低下頭)。
她是和那個荒謬詩人,和我一般都是同個指導教授的研究生,我們三人只要湊在一起,可說是行影不離,話聲不斷,已經熟悉到不能再熟。說也奇怪,我這個雲淡風清,糊裡糊塗常闖禍的小孩,竟一開始在學校,就跟外表看來和我宛如天差地別的她,走的特別接近。我們三人的世界和相處模式,可用一個經典的上完課走出教室的炎熱中午,作為代表。那天的小小一切,只源於我接手機時,一聲裝「台客」的:
「喂……」
真的不是故意,台客風的語調,就是語調要上揚,然後話尾收成「一」的語音,當然那天是偶發,平常我是不會這樣講話的!而後白癡的詩人,聽到我的搞笑說話,竟在那不斷學起來:「喂 ~ 一,喂 ~ 一,……」就在路上搖頭晃腦,學我接手機的樣子。而後重點來了,我們的愛方姐看到太陽總是遮遮掩掩,東躲西閃,就連陰天也不忘替腳趾塗上防曬乳,那時她正用外套辛苦的遮太陽,看到詩人在那無厘頭的repeat,微怒認真的說:「停止!」
在那個大太陽底下,我突然發覺這就是我們的相處方式,什麼樣的個性就會有什麼樣的反應,我突然噗哧笑了出來。
愛方姐的穿著打扮絕對值得好好刻劃一番,也是她特立獨行的風格所在:她總喜歡一身的黑衣黑裙,奇妙的是那些黑在她身上總融會的恰到好處,彷彿是她外表本有的一部分,透露出冷冽沉靜的氣味;而總括來說,我們一致認為她走的是冷豔或貴婦路線,儘管她常嚷著說羨慕七年級的青春活力,不過每次的打扮現身,完全顯不出她想變成為七年級的企圖,她成熟靜斂的個性再再粉碎了不符實際的狂想。
在她的外套上衣、裙子甚至鞋子中,都可以發掘出成熟冷豔的元素:明明是件針織拉鍊夾克,上面卻有華麗晶瑩的珠珠縫綴其間;或是典雅素色,腰間收束的輕薄連身洋裝,走近一看才發覺薄如蟬翼,顯出若隱若現的線條和布料,更別說她黑色的裙裝,裝飾著大量的華麗蕾絲,或薄紗,還有低胸女人味的剪裁,還有珍珠腰鍊和民族風配件。記得研一有幾次,她都以一身戲劇性的華麗裝扮,現身教室,從遮蓋\的外套底下,露出的是光華絲綢般的緞面材質,柔軟薄滑的長長裙擺,全身是耀眼的亮紫色,大伙兒全看傻了眼,我則跟她說:「你幹麻穿晚宴服來上課呀!」真如我所說,只要脫下外套,大概就可以參加宴會了吧,呵。
呼,過癮的形容她奇幻的裝扮,愛方姐另一個特徵,便是那雙黑白分明、靈動深黑的大眼,雖然被長方的眼鏡框住,但仍讓人覺得靈氣逼人,清澈黝深,流露出一股知性冷靜的氣質。坐在她的對面,若加有窗外日光的投射,那股有如盪漾在清澈池水的目光,常攝人動魄地,叫人不敢直視,她沉黑的瞳孔像神秘幽深的井,你看見那水的輕盈靜澈,卻看不見井的最深處。在路上看她迎面走來,最先注意的便是那沉黑的雙眼,不管是迷濛、疑惑或是煩惱的時候,它都是那麼沉黑的張視著。她極愛走路,一雙眼沉定的在四處游移,像隻貓靜巧地走在這個城市,卻也像貓無時不刻觀察這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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