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啟示錄 【聆聽古典‧啟示人生】 古典音樂優越論，上自歐洲中世紀文藝復興，下至21世紀當代音樂，舉凡古典音樂文化現象、作曲家深度探討、名曲介紹、演出或唱片評論、音樂會及新片發行訊息都是本台論談的範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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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CM唱片公司，是由Edition of Contemporary Music幾個字的縮寫而來。必也正名乎！從公司名稱看來，這是個鎖定現代音樂的獨立製片。創辦人Manfred Eicher於1969年成立ECM，幾乎包辦了該廠牌所有專輯的製作，我們姑且不論一人製作的成效如何，Manfred Eicher三十多年來展現的音樂意志力，就夠令樂迷佩服了。

他就讀過柏林音樂院，能演奏古典樂與爵士樂。ECM剛成立時，率先簽下的第一位藝人是挪威的薩克斯風手Jan Garbarek，從此ECM開始灌錄許多精采的爵士唱片。Manfred Eicher的製作功力過人，不僅音樂品味獨到，更捧紅許多藝人、作曲家，成為市場上以小博大的典範。

2002年ECM即將度過第三十三個年頭，對於一家獨立公司來說，如果沒有特有的Know-How，根本不可能倖存於市道低迷的唱片市場，而這些獨門秘方當然全數藏在Manfred Eicher的腦袋裡。以ECM推出的New Series為例，可以明顯地看出Manfred Eicher不隨波逐流的硬領精神。

ECM從七十年代開始，錄音範圍從爵士樂開始拓展到現代作品，包括有Steve Reich、Meredith Monk、John Adams、Arvo Part等作曲家，掀開ECM New Series的時代。隨著，唱片受到的歡迎，涉獵的曲目更擴展到Shostakovich、Kancheli、Veress、Kurt、Tormis、Schnittke、Gorecki、Lutoslawski、Boulez、Britten、Holliger、Berio、Henze，幾乎可說囊括當代創作菁英，比任何一家古典大廠，還更重視現代音樂的保存價值。

New Series成功可以看做是一個文化現象，進而影響到其他領域的藝術，Manfred Eicher不僅對音樂充滿熱情，對電影也十分熱衷。他與許多導演都維持親密的關係，包括Jean-Luc Godard的多部電影音樂都由ECM提供，Xavier Koller的奧斯卡得獎之作「希望之旅」，配樂也是來自ECM的New Series。

ECM New Series可以說是時間與空間的橋樑，從中世紀到現代、從東方到西方，拓展了樂迷的視野空間。隨著這個清晰的定位，錄音的步履越發穩健，除了現代音樂外，更找來許多能夠融合文藝復興時期的創作，營造出令人新鮮的氛圍。像是The Hilliard Ensemble、Jan Garbarek都參予這樣的製作。

而Manfred Eicher透過老婆、中提琴家Kim Kashkashian的人脈，也排出與大廠不相上下的演奏陣容，包括Gidon Kremer、Keith Jarrett、Thomas Demenga、Heinz Holliger等等，讓ECM New Series的錄音更頻頻登上英國最權威的留聲機雜誌的推薦榜。

ECM New Series音樂有它獨特的語彙，像是一種文化氣味，有強烈吸引力與磁場感應。這樣的氣質，從你第一眼瞧見唱片封面的照片就開始散發出來！黑白、充滿質感、構圖特殊的影響，給人灰濛、存在主義式的疏離，有點冷傲卻又那樣個人，是一種不能言傳只能意會的質感。

如果再搭配上音樂，那顯然是一種品味表徵的完美融合，巧妙智慧地區隔了盲從的人群，以一種高質感冷豔的姿態，讓無主見的追求者退避三舍。從包裝到選曲、從演出到錄音，藝術水平的標地捉得恰到好處，既不會流於商業機制媚俗的主流，又能引領文藝青年的心靈感觸。無論您是怎樣與ECM New Series發生關係，每接觸一次就似乎是一段私密經驗，一種「如人飲水，冷暖自知」的體驗，可以與人分享卻又緊密地與您的心靈融合，像知己、像親人、像鬼魅地貼近著你，讓您的欲念可以無限延伸、可以漂泊蕩漾、也可以紮實靠岸。

ECM New Series 推薦六張

●阿弗帕特「愛琳娜」，ECM New Series 1591
愛沙尼亞作曲家阿弗帕特，極為吝嗇地使用音符，用最少的東西傳達最深的意念。「愛琳娜」素材單純，卻以簡御繁，綿密地牽動心靈，像一道來自天堂的白光，純粹而充滿能量。帕特透過鋼琴獨白，或是單一弦樂與鋼琴的簡單對話，勾勒出蜿蜒深沈心緒。透過欣賞者如同三稜鏡的觀照，才能透析出其中七彩繽紛的顏色，在您的耳膜上呈現彩虹般的光譜。

「阿琳娜」這部作品更絕了，帕特簡單的動機要求反覆，同時譜上標有音高、強弱記號，但是卻沒有規律的拍子節奏要求，也就是說旋律成為永無止盡的河流般，可以隨著演奏者心境的不同自由地給予變化，同時解構音樂中和聲以及節奏的美學，讓演奏者在音與音之間的呼吸有更大的詮釋自由度。

●巴爾托克「中提琴協奏曲」，ECM New Series 1711
中提琴這項絃樂器，彷彿注定夾在小提琴與大提琴之間，有著「永遠的綠葉陪襯」的宿命。在音色表現各講究更細膩的二十世紀後半，中提琴逐漸走出配角的宿命，透過當代作曲家的作品獲得更鮮明的個性，開拓一條嶄新的絃樂之道！

本輯收錄巴爾托克「中提琴協奏曲」、彼得伊歐沃斯「臨摹」、喬治柯塔格「為中提琴與管絃樂團的樂章」三首當代中提琴與管絃樂團之作，呈現中提琴獨當一面的風範。其中，爾托克「中提琴協奏曲」是他生前最後一首作品，也就是所謂的「天鵝之歌」，圓熟深遂的美感讓此曲成為二十世紀最傑出的絃樂協奏曲。

生於底特律的中提琴家卡許卡湘，畢業於琵琶地音樂院，曾經贏過目尼黑以及Lionel Tertis兩個中提琴大賽冠軍。她對現代音樂有極深刻的研究，與當代多位作曲大師也有深厚交情，包括古拜都琳娜、康奇里、舒尼特克、潘德瑞斯基等。

●約翰凱吉「季節」，ECM New Series 1696
約翰凱吉（John Cage）是美國當代最重要的作曲家，無論觀念、技法、美學、哲學，都有自成一套的理論基礎，因此談論美國現代音樂，往往不得不提到這位大師。約翰凱吉是荀伯格的學生，但他不認同以音高為重點的十二音列作曲法，傾向著重在節奏的發展上，尤其是一種以時間長短的整體結構美感，他的音樂精準、簡潔、充滿冥想，深受東方美學的影響，具備印度音樂、巴里島甘美朗的精緻。

這張「季節」是ECM New Series系列，唯一約翰凱吉的錄音，收錄他六首作品：「七十四」（為管絃樂團版本一）、單幕芭蕾「季節」、「與室內樂團的預置鋼琴協奏曲」、「七十四」（為管絃樂團版本二）、「玩具鋼琴組曲」、「玩具鋼琴組曲」（Lou Harrison管絃樂版）。約翰凱吉極簡的樂句，卻能夠挑動最深的悸動，帶給你心靈巨大的震撼；這樣新穎的聽覺感受，或許對不習慣現代音樂的朋友來說，有種莫名的壓力與恐懼。不過在即將進入二十一世紀的當口，如果我們還不加緊認識理解二十世紀的「舊」音樂，還要等到什麼時候呢？

●約翰道蘭「身處黑暗」，ECM New Series 1697
約翰道蘭，一位活於1562-1626年，十六世紀文藝復興時期，與蒙台維爾第、舒茲、莎士比亞同時期的「古人」，卻因為音樂不自覺地散發現代感，而在世紀末格外受到看重，作品歷經四百年猶然彌新。這裡可以領受牧歌般的誠摯演唱，可以聽聞靜謐的室內合奏，身處資訊爆炸、訊息飛快時代的人們，更可以透過約翰杜蘭的音樂「緩慢慵懶」下來，享受文藝復興的薈萃文風。

約翰瑟曼吹奏的低音豎笛或是薩克斯風，氣氛味道格外地好，不僅音域低沉、音色飽滿，在微妙的氣音吹奏時都能感受到按鍵的細膩。搭配上約翰波特的演唱，飽滿溫暖的質感，在教堂中呈現良好的共鳴殘響。情緒的演進、氣氛的掌握、甚至是現代感的營造，都在他的催化下進行著。整張專輯的音樂速度，無論是歌唱為主或是約翰瑟曼為主，都像緩緩流動的河水般，沒有誇張的戲劇張力，只有慢慢滲透的感動。

●康奇里「弦樂之魂」、「偉大的無名氏」，ECM New Series 1669
1970年大提琴泰斗羅斯托波維公開支持索忍尼辛的人權訴求，而被蘇聯列為黑名單。當時，喬治亞作曲家奇亞康奇里便與他相識，兩人建立良好友誼，1994年康奇里創作「Nach dem Weinen」獻給羅斯托波維契，種下「弦樂之魂」（Simi）問世的契機。

康奇里欣賞羅斯托波維契大提琴演奏的多元寬廣，而羅斯托波維契則欣賞康奇里創作的獨立性與人道精神。「弦樂之魂」一詞在喬治亞共和國指的是弦樂的意思，顫抖之弦、靈魂之弦。康奇里認為，「弦樂的共鳴就像彩虹一般有著豐富的色彩。」因此這首獻給羅斯托波維契的「弦樂之魂」」，是首極為聖潔、個人化、機能性的作品，類似梅湘過去獻給羅斯托波維契的「無盡時光」。在奇亞康奇里的作品中，休止符是沒有定義的，可以完全按照演奏者的心境來決定，因此羅斯托波維契演奏時，以模擬作曲家說話語調的方式來表現，音樂散發出人性最深沉的悲憫，以及憂鬱感嘆的氛圍。

另一首「偉大的無名氏」（Magnum Ignotum），透過充滿吸引力的喬治亞民謠的素材發展，直接結合喬治亞民族的音樂美學以及康奇里當代概念。過去不輕易在音樂中透露自己血液根性的康奇里，這回將自己心中翻攪多年的民族情懷，以嶄新的手法宣洩出來。

●「柔弦的悲歌」，ECM New Series 1712
這張「柔弦的悲歌」有鮮明獨特的製作觀點，以小提琴家蜜雪兒馬卡斯基義大利裔的血緣背景，牽引出義大利對於小提琴發展的深遠影響，同時用極具代表性的塔替尼奏鳴曲，將幾位當代義大利作曲家如：達拉皮考拉、佩卓西、貝里歐等人的作品串起來，同時也收錄卡特、羅卻柏格等與義大利關係緊密的作曲家的曲子，並且用十四世紀無名氏的小提琴作品當作尾聲。透過新舊作品錯置的方式營造出時空交替的感動，不僅彰顯出義大利數百年來的榮光，更散發出純粹優雅的弦樂美感。

在疏離、孤寂、灰白的基調之下，蜜雪兒馬卡斯基的琴音溫柔婉約，帶有淡淡的香氣，給予深澀摩登的當代小提琴曲性格鮮明的的提味，搭配上鋼琴家通透的共鳴，展現一股溫柔的悲涼感，妥適地按摩著聽者的耳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