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啟示錄 【聆聽古典‧啟示人生】 古典音樂優越論，上自歐洲中世紀文藝復興，下至21世紀當代音樂，舉凡古典音樂文化現象、作曲家深度探討、名曲介紹、演出或唱片評論、音樂會及新片發行訊息都是本台論談的範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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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什麼音樂這麼好聽﹗咦？這不是賴英里吹的樂器長笛的聲音嗎？」正當我在家裡，播放著這張本月的主筆的CD︰帕胡德演奏莫札特四首長笛四重奏時，平常稍微也聽古典的老婆大人衝進來提高音調地問著。

這時我心中一股莫名的虛榮昇起，心中暗想︰「嘿嘿﹗開玩笑你老公可是音樂評論員，音樂品味當然不同凡響，挑選推薦的CD豈是凡品﹗」因此馬上趁此機會拿太座當聽眾，吊起歷史悠久的古典音樂書袋說將起來︰「這音樂是莫札特的長笛四重奏，……雖然他不喜歡長笛的聲音，但是寫的長笛音樂卻動聽極了。這張唱片收錄莫札特D大調、G大調、C大調、A大調四首長笛協奏曲，……這是柏林愛樂長笛首席帕胡德（Emmaneul Pahud）的演奏，他是………。」

只見我口沫橫飛、行雲流水地將自己對這張唱片的了解，一股腦地說了出來。但是太座大人卻彷彿聽音樂入了迷，兩眼直直的注視著前方的喇叭，我說的話好像沒有一句聽去。

「唉﹗拜託，你別吵好不好，一直在那裡學阿亮碎碎念，可不可以安靜一下，讓我好好地享受這美好的樂音。」老婆揮了揮手嫌我多餘，示意要我離開。雖然被狠狠地被澆了一盆冷水，但我心中還是有幾分竊喜，暗下嘀咕著︰「還好，我只是告訴妳帕胡德是繼朗帕爾、詹姆斯高威之後最受矚目的明星長笛家，沒有拿出他俊美的照片給妳看，否則我看妳的偶像八成會從布萊德‧彼特變成帕胡德﹗到時候我要得到處去找帕胡德的海報就累了﹗」

說句公道話，我雖然認為賤內的音樂知識沒什麼過人之處，但是對於他選擇音樂的品味倒還有幾分析信心，因此當她被帕胡德這張莫札特四首「長笛協奏曲」煞到，我倒是一點也不感到意外，莫札特渾然天成的語法與靈動多變的樂思，再加上帕胡德飽滿圓潤的音色、流暢自在的吹奏，令誰也無法抵擋得住的﹗還好這套四首長笛協奏曲，是當年作曲家本人也帶點鄙視、不屑的受人委託之作，主要是看在委託金份上才動筆。如果他卯起來認真寫，哪我們豈不又要花上不少銀子，買不同版本回家比較膜拜一番。

對於莫札特玩世不恭的態度個人是沒什麼意見，因為我不是他、更沒有生在那個年代，實在無可置評。但是對於他音樂的認知，經過這麼多年來，可是經歷過「見山是山，見山不是山，見山又是山」的三階段。

還記得有段時間，一直覺得莫札特的音樂膚淺幼稚，竟然還懷疑過他在音樂史上的地位。但隨著時間的沉澱累積，人生歷練的豐富，自己對音樂的看法也有了潛移默化的改變，過去覺得莫札特音樂簡單，如今卻認為他的音樂寫到的內心深處裡。當我經過一整天繁忙的工作回到家後，面對什麼貝多芬「合唱」、馬勒「千人」、舒曼「萊茵」等厚重名曲，實在沒有動力將他們從唱片架上拿來播。

有的時候樂評工作已經是錙銖必較的版本超級大集合，天昏地暗的「殺戮」之後讓人只感到一陣耗弱，此時只想聽不用動腦卻有有格調的音樂來「解毒」。此刻，只有莫札特深得我心，他永遠知道音樂的實用性「取悅他人」，又同時能將深刻的靈魂隱藏在無憂無慮音符中，他不只是「音樂神童」更是「音樂神人」。

因此太座大人剛剛的一盆冷水雖然澆得我有些灰心，卻也讓我清楚地意識到，其實聽音樂對很多人來說是一點也不嚴肅的事，曲目的背景、音樂的意涵、演奏者的豐功偉業、錄音的優劣、曲目的選擇……，這些發燒友們斤斤計較的事，對他們來說可能都是「身外之物」，音樂好不好聽才是最重要。顯然帕胡德這張莫札特「長笛協奏曲」錄音，符合「音樂好聽」這個簡單原則，也因此讓我決定以不一樣的方式來推薦這張唱片。

眼看著太座中神情愉悅地欣賞著這張唱片，儘管我知道她喜歡這張唱片是在「見山是山」的第一階段，與我對莫札特音樂進入「見山又是山」第三階段的情感不同，但這有什麼關係呢﹗因為我們都喜歡這音樂，我們也都正在聽這音樂。「親愛的老婆，我可以坐在旁邊跟妳一起聽嗎？」我反主為客、低聲下氣地問著。「可以，不過要閉嘴才可以﹗這麼好聽的音樂，是不需要什麼專家解說的﹗」太座作出充滿著智慧的結論。（2001年11月25日帕胡德在台北國家音樂廳演奏這套曲目，藉此錄音的心得為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