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絳女士的《我們仨》未得拜讀,書名卻對極了我的胃脾。縱然一位頑皮小弟後來加入湊成四人行,自小到大,「我們三個」一直是我們三個一般共有的自稱。
少時偶閱余光中先生的名篇《日不落家》,一家人離散而分落在三大洲五個國家,詩人一管健筆揮灑自如,寫實狂想盡皆妙語生花,文章是好看的,內裏的感情當時的我只覺陌生;現在,健身處花旗國東岸的鋼鐵之都,在實驗室和課室之間奔走;暉則和銘負笈南半球太平洋島國,一切才剛開始;而我留守東方大國南海岸邊的蕞爾小島,終於慢慢品出文章的甘涼餘味:健的白天是我的深夜,而暉卻總是走在我四個小時前,真正是「日夜顛倒,寒暑對照,不可同日而語」;我們的家,正式加入「日不落家」的行列中來了。
健在北美年輕的國家生活一年多了,課餘積極融入社區,與當地居民交好,假期又到處觀光遊覽,勤懇拍照,紀錄異地生活;走進一幀一幀的照片中,抬頭看到City of New York的skyscrapers聳立如雲,爭相切割天際線;一霎眼,便見Niagara Falls震耳欲聾的浪轟濤擊,跳脫水珠撲面生痛,足懸崖邊,驚心動魄,還是Florida的陽光輕風清洌怡人,為之身心舒暢,更為貪圖熱鬧,順道拜訪米老鼠王國觀賞盛大煙火演出。是啦,最近你skydive了,名之曰annual special,真正徹底地test your nerve,我謂之一大壯舉。
而暉呢,和銘克服萬難,最後踏上一片新天地。生活在「綿羊比人多」的國家,你們終能重獲平靜;異鄉生活不無艱苦,相信你們都有所準備並樂於接受挑戰。訪遊世博時專門去這個國家的展館看看,在空中花園裏發現一株特別向「魔戒」特效公司訂製的聖誕樹(Pohutukawa),於是更篤信於聖誕出生的妳和這個國家緣份非淺。
從前,每當思及將來大家天各一方,聚少離多,不免神傷。去年夏天,健的離開為此後一連串的離析揭開序幕,及至暉和銘遠走他鄉,到此,故事的發展,終於分開作三條主線,一路延續下去了。目睹這一切的人,心裏只反覆想着:我為了甚麼要留下來?
固然我的愛情在這裏,可還有別的甚麼原因嗎?我為了甚麼要留下來呢?這個問題,我準備用很多很多年去思考。
今後,你們將成為我的眼,我的耳,更是我的心的一部分,請你們在浩瀚天地中盡情暢遊呼吸,代我看更多,知更多,感受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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