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首在初中音樂課上學到的愛爾蘭民歌。初學的當時並不為意，後來的日子，常常會不經意哼起一段旋律，一兩句歌詞，這才知道原來自己對此樂曲深愛不已。
初中三年的音樂課，學到的民歌頗豐，獨獨對幾首曲子印象深刻，此為一。
我還記得上音樂課的課室在學校的最頂樓，平時是學校管樂團的練習室，一大幅厚厚的布簾擋在窗前，卻不能盡擋肆意流竄的生猛的夏陽。老師彈起悠揚的旋律，帶著幾十把稚嫩的聲音唱著民歌。這一群天真的小孩不懂得深藏在旋律裏的情思，也不懂歌詞的深意。他們就只是跟著唱，不作他想，或想著袛專屬於小孩的心事，開著小差。
曾經有把初中的音樂課本留著，後來都散失淨盡，無處復尋。那一闕歌詞袛留了一個梗概在腦海中。時有夜深獨坐努力回想的時刻，可是都不能把碎片拼湊完整成詞。最近讓我在網絡上找回來了，雖然與我課本上的稍有出入，但令我憶起了全闕歌詞。
我們用的音樂課本看似是老師自編的，並不知道樂曲出自何處，都是一些簡譜，的確很切合初中生的程度。書中此曲名為“倫敦小調”，實際應作“倫敦德里小調”。這裏有個誤會。搜查得到的資枓中顯示此曲是一名愛爾蘭籍竪琴師Rory Dall O’Cohan於十七世紀所譜寫的，以哀懷故土的失去。倫敦德里（Londonderry）是一座位於愛爾蘭北部的小城，與英格蘭首都倫敦（London）相去有著一定的距離。翻譯者大概沒有做過考証，以訛傳訛，或者理所當然的化繁從簡，寫成倫敦小調了。
可是我卻很愛那位被我忘了姓名的譯者所翻譯的歌詞，可能是先入為主的關係，個人認為是眾多中文版本裏最好的一首。
這裏也有一個矛盾之處：有說此曲為失去的故土而寫成；也有說此曲被譜好時已附有歌詞，大意是一個男孩苦戀著一個女孩，惜芳心無意，男孩表示願意卑微地為愛人而犧牲自己。二十世紀，一位業餘愛好創作歌詞的律師為此曲添上一闕詞，是一位老父向離家從軍的兒子殷切傾訴離別之情，遂令此曲從此成為舉世傳唱的民歌。這首曲子有九十多個版本的歌詞，但以這兩首《Londonderry Air》（《蘋果花》）和《Danny Boy》（《丹尼男孩》）最廣為人知。
我學到的是《蘋果花》版本。中文歌詞裏沒有交代苦戀者的性別，可在我的反覆哼唱裏，想像的都是一位女生。一位有蘋果花的清香芬芳、如蘋果鮮艷明麗、像玫瑰嬌媚委婉、但願意做一朵長在路旁被意中人踩踏在腳下的小雛菊的女生。她的意中人“金髮閃閃、羅衣斑斑”，似乎真是一位值得愛的人。這一首歌總讓我滿腦子充塞著一片一片的被樹枝綠葉切割的陽光碎屑，如六樓窗口布簾沒能遮蔽的陽光，悄悄在地板上鋪陳出一塊塊光斑。
可惜，音樂老師只教一班小孩子哼音符，唱文字，而沒有跟他們談談戰爭，談談埋在溫婉流暢的旋律後的不著痕跡的悲哀，甚至談談關於愛和愛的奉獻。
※註上圖:有說此曲適合以低迴敦厚的大提琴演奏.
現貼上兩個版本的歌詞及其中譯以作比對：
《Danny Boy》（《丹尼男孩》）
Oh, Danny boy, the pipes, the pipes are calling
From glen to glen and down the mountain side
The summer’s gone and all the leaves are falling
It’s you it’s you must go and I must bide
But come you back when summer’s in the meadow,
Or when the valley’s hushed and white with snow;
It’s I’ll be here in sunshine or in shadow;
Danny boy, Oh Danny boy, I love you so.
And when ye come and all the flowers are dying,
If I am dead, as dead I well may be.
You’ll come and find the place where I am lying,
And kneel and say an ”Ave” there for me.
And I shall hear, though soft you tread around me,
And all my grave shall linger sweeter be,
Then ye will bend and tell me that you love me,
And I shall sleep in peace until you come to me.
哦，Danny Boy
當風笛傳喚，幽谷成排
當夏日已盡，玫瑰難懷
你天涯人影，而我
我在此長埋
當草原盡夏，當雪地全白
任晴空萬里，任四處陰霾
哦，Danny Boy
我如此愛你，等你徘徊
說你愛我，你將前來
縱逝者如斯，死者卒在
且皇天后土，在黃墳塚上
請把我找到
找到，尋我遺態
即令你足音輕輕在我上面
整個我孤墳感應，甜蜜溫暖
你俯身向前，訴說情愛
我將死於安樂，直到與你同在
（李敖譯）
《Londonderry Air》（《蘋果花》）
Would God I were the tender apple blossom
That floats and falls from off the twisted bough,
To lie and faint within your silken bosom,
Within your silken bosom as that does now!
Or would I were a little burnish’d apple
For you to pluck me, gliding by so cold,
While sun and shade your robe of lawn will dapple,
Your robe of lawn, and your hair’s spun gold.
Yea, would to God I were among the roses
That lean to kiss you as you float between,
While on the lowest branch a bud uncloses,
A bud uncloses, to touch you, queen.
Nay, since you will not love, would I were growing,
A happy daisy, in the garden path;
That so your silver foot might press me going,
Might press me going even unto death.
中譯參見下圖：
這個版本是最接近我所學到的，但有兩個地方並不盡相同。其一在“你的花衣上樹影隱約斑斑”這一句，我學到的是“你的羅衣上樹影隱約斑斑”，個人認為羅字在音韻及文意上更勝一籌；另外一個是無關痛癢的小出入：“做幸福的雛菊開在小路旁”中一個 “的”字的有無而已。
※註文章的題圖:這是倫敦德里小調的鋼琴譜,我在想像著用鋼琴彈出來的效果不知會是如何的.Natalie說怎麼只得一版,是不是缺了不齊,我對樂理一竅不通,並不曉得.不過如果Natalie妳能彈給我聽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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