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風過境，夾帶著絲絲寒意，抹上心頭的，是對妳的淺淺思念。那年初冬，一晚，搭著最後一班車，收音機的音符，緩緩地悠遊著。車上的人們臉上附著一絲倦意。數著，不過十個人，像是散彈式的分散在各角落。妳就坐在那兒，坐在我身邊。一臉笑意，妳依著我的肩膀睡去。公車上的燈光向來是黃色的，照射在妳細嫩的雙手，有種附上它們的衝動。突然有種錯覺，搖晃的前排座變成了浮動的海面，我倆依偎在日落的海邊，「像是參加一場葬禮」這是余光中的形容，是啊，這場葬禮是妳的，也是我的。太陽急忙著收拾行李，準備到下一站溫暖別人。生命如日落般稍蹤即逝。妳說：「人生還有很多事情尚未完成，這樣離開太過悲哀。」拂過妳的髮絲，秀髮，掉落。
月色這麼美麗，坐在公車上的我，肩上還附著妳的甜蜜。我微動雙肩，妳驚醒，今晚的月，千萬不可錯過了，因為是個滿月呢！妳將窗打開，風一不溜丟地襲上原本溫和人們的臉龐，換來一陣奚落。迅速將窗戶關上，妳嘟著嘴。天真的孩子，越過我，趴在玻璃窗上，看著月兒，呵一口氣，窗子像刷上了白油漆，什麼也看不見，天氣可能真的太冷了，人們奚落的話語不是沒有原因的。妳調皮的在上面簽了名字，把我的也依靠著妳，再外圍加上個大滿月，妳說這樣就是幸福的象徵。雖然如童話般，我依然相信滿月中的妳我能得到企求的幸福。
情歌持續發燒，從法蘭克到麥克布雷，情歌永遠不老，想念的情衷永遠無法說盡。公車持續奔馳在一條駛不盡的黑洞。思念成群結隊組成小小星球，裡頭住著是長相異常美麗的小天使，心智也是光面的美麗，手裡拿著的是棒棒糖。這些童話倒也挺符合妳浪漫的想法。我說我愛妳，這樣的話太唐突，也太不實際，唯有想念和黏膩的那些這些才是真的。妳的笑容很美。不過，我不曾覺得這些是真的美麗，美麗的是妳善良的心；然而，善良的心常常會出現裂縫和刮痕。妳說轟轟烈烈的愛情，妳從未嚐過，也曾渴望，奈何生命匆匆，愛情也是。
已奏過幾首情歌和幾首快節奏的流行歌曲，DJ不斷地輪番上陣。剛才像個過動兒和我分享著月下情事，這會兒又像個累癱的孩子，睡著在我肩上。記得妳說過，從小到大妳從未做過什麼激烈運動，父母將妳當做琉璃般呵護，好似手腳被按上了什麼密碼，做什麼都不方便。我總認為那是幸福的，在滿月中的我們本來就是幸福的。後來，才深覺那一點兒也不幸福，連頭髮的方向都被控制了，還有什麼幸福可言。
往往我們聊天時，妳總會忽然停下，平緩呼吸，再給我一個燦爛的笑容。每次和妳出來，回到家，妳總免不了一頓罵。回到家時，電話中的妳開著玩笑對我說：「金絲雀回籠了。」輕笑，能如此幽默面對的也只有妳了。當然不可能老是這麼樂觀，沮喪也時常找上妳，而妳總會讓它陪同著上來找我；回去時，可能它就被拋下了，那是真的笑容嗎？我想是的，至少心不再被黯淡包裹著。
生活在伸手見五指卻不見自由的籠子裡，雖然手觸著冰冷的鐵欄，但是還好電話的這頭不是冰冷的。下了車，我們道別，今晚電話見，是我們的約定。已行過十步遠，回頭，見妳還停留在街燈下，散發著微波，妳說妳要移居至其他星球，和火星人做好朋友。「我還忘不了棒棒糖的味道。」說完；突然，妳的身體長出透明、晶亮的翅膀，手裡拿著棒棒糖，蒼白的臉龐有著不捨，接著就消失在街的盡頭，飛奔至外公的懷抱。另一個星球的妳，現在手裡還緊握著棒棒糖？沒想到，妳竟為了棒棒糖捨棄了生命。沒有自由的生命。沒有愛情的生命。記得妳畫的滿月嗎？住在滿月中的我，現在很幸福。只是淺淺思念，讓夜變得更深、更長了。
謹獻給－－冷月情
Cindya
二○○三．十一．十九
午後 四時二十四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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