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耶誕節到了。現在這年頭,中國的傳統節日還不如洋節過得熱鬧。年青人對洋節是趨之若駑,而對傳統節日卻不那麽熱心。丹丹、柏合與報社的年青人一下班就跑去了東部最大的一間酒吧,因曾爲這家酒吧做過專題報道,酒吧老闆特意半價讓他們包了下來狂歡。幾十個俊男靚女,全是自助餐,手裏擎著白酒、啤酒、紅酒、飲料,嘴裏喊著、唱著,快樂而瘋狂。
燈光迷離,音樂震天,還有扮成聖誕老人的,拿著一個大袋子,給大家分發小禮物。“唉, 大家靜一下,聽我說。我提議大家共飲一杯酒,祝聖誕快樂,青春永駐,好不好。注意,是 一杯酒,而不是飲料或水,違者自罰三杯,互相監督。”城市生活板塊欄目的總編汪成說道, “好。”每個人都高舉酒杯,丹丹回應的最熱烈,因她的酒量在報社的女性中最大,在男性 中也居中上游。而柏合卻下意識的往後倒退了幾步,想溜出去。“柏合站住。”汪成站在凳子上,環視每個人。“可你們知道我從不飲酒,我過敏的。”“大家同意柏合除外嗎?”“不同意。”很多人起哄。“沒事,柏合,就一小杯,你醉了,我送你回家。”丹丹也很想看柏合喝上酒的樣子,說不定比楊貴妃還要嫵媚。“不不。”柏合臉一陣蒼白,但光線太暗,丹丹並未發現。
“如果柏合不喝,就讓丹丹喝兩瓶紅酒好嗎?”汪成知道丹丹與柏合的感情,故意要脅柏合。
這時,早有人給柏合遞上了一大杯紅酒,大家全笑眯眯地看著她。丹丹與柏合,是全報社的兩朵花,每次聚會,總有人想灌他們酒,可每次都是丹丹替柏合擋酒,汪成卻又替丹丹擋酒。
這次,大家都想看柏合喝了酒的媚態,包括丹丹。認識柏合那麽久,她從來滴酒不沾。這次,她故意不理柏合哀求的目光,任大家起哄。柏合實在沒辦法,只好一橫心,一仰頭,一杯紅酒便下了肚。一看柏合喝了,別人也都舉起杯,一飲而進。丹丹喝完後,看著柏合,笑道:“怎麽樣,沒事兒吧,喝酒又不是讓你喝毒藥,幹嘛嚇成那樣。”柏合沒說話,卻一閉眼跌倒在地。“柏合。”所有的人都安靜下來,只見柏合面色發燙,渾身在發抖。“柏合,你怎麽樣。”丹丹快要嚇哭了。“沒事,丹丹,我醉了,快送我回家。”柏合微睜開雙眼,虛弱的說道。“好。”丹丹扶起柏合,汪成也後悔了,幫著丹丹一起把柏合扶上車,想送他們,卻被丹丹拒絕了。“沒事,汪成,你在這兒吧,別壞了大家的興致。柏合看來不善飲酒,醉了。”丹丹駕車離開了酒吧,朝柏家駛去。開了幾分鐘,丹丹一想,柏合這樣,叔叔阿姨一定不高興,還是回我家吧。反正我家也有客房。想到這兒,丹丹又駕車朝東部駛去,邊開車邊給柏家打電話:“叔叔,我是丹丹,柏合跟我在一起。叔叔,是這樣,我們今天聖誕狂歡,可能回去很晚,讓柏合去我家住吧,明天再回去。”柏山沈吟了一下,可能還與楊雪商量了幾句,“好吧,丹丹,照顧一下柏合,你也小心,別回去太晚。讓柏合聽電話。”“柏合在大廳玩兒呢,就這樣吧,再見叔叔。”丹丹噓了一口氣,“我可從未撒過謊啊。”
半個小時後,車開進了林家的中心花園小區。柏合還是昏沈沈的,被丹丹連拖帶拽的弄進了家門。父母都不在家,爸爸出差了,媽媽今天要值夜班,哥哥也不在家,可能也在狂歡吧。正好,沒人管他們。丹丹把柏合扶進了客房,給她換上了自己的睡袍,幫她蓋好被子。
剛弄好,手機響了,是汪成的聲音:“怎麽樣,丹丹,柏合沒事吧。”“沒事了,她已經睡了。”
“唉,那你快過來吧,你不在,大家都覺得沒意思。”汪成正在追丹丹,柏合太孤傲,從不給任何男士機會,而丹丹不同,她美麗、大方、熱情,成天身後跟了一群追求者。“好吧。”
丹丹好湊熱鬧,愛玩。回頭看了一眼柏合,便鎖上房門,又駕車回了酒吧。
半夜,柏合渴醒了。“媽媽,我想喝水。”柏合叫了幾聲,沒人應。她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發現不是自己家。也無法集中精力細想,起身赤著腳跌跌撞撞的自己打開房門,來到大廳。
有鑰匙開門的聲音,接著大廳的燈亮了,晃的柏合忙用手擋住眼睛。“砰!”大門關上了,一股熏人的酒氣撲鼻而來,差點讓柏合吐出來。她努力睜開眼睛,好像是林歌。這是林家嗎?
只見林歌愣在門口。看來他好像也喝了不少酒,眼睛都是紅的。“我在做夢嗎?柏合怎麽在我家?”林歌忽然心頭一陣狂喜,“柏、柏合,是你嗎?”柏合沒支聲,她實在是太暈了,差點倒在地上,被林歌一把攬在懷裏。“柏合,柏合,柏合。”林歌聞到一陣淡淡的清香,象什麽花,荷花吧,管它呢,林歌頭腦也不太清醒,可能是酒精起了作用,身體一陣陣燥熱。
漸漸地,林歌無法自持,他想將柏合送回客房,卻鬼使神差地,將柏合抱到了自己臥室的床上。輕吻她的眉、眼、唇,林歌變得狂亂起來,邊吻邊褪掉了柏合的睡袍。“柏合,柏合。
我愛你,我要你。”柏合的肌膚晶瑩潤滑,令他著魔,柏合被弄醒了。“住手,林歌,你這個混蛋。”她扭動著,捶打著,卻反而更讓林歌欲火焚燒。終於,林歌自己也褪去了全部衣服,柏合尖叫著,哭著。“求你,林歌,求你,我一直當你是我的哥哥呀。”林歌已沒了理智,深深的進入了柏合的身體。
丹丹是清晨才回家的,剛好媽媽也下班回家了。丹丹第一件事就是跑去客房看柏合,沒人。然後又跑到櫥房、洗手間,都沒人。“在找什麽呢,丹丹。”青青在樓下問道。“柏合,昨天柏合不舒服,我就把她帶到咱家了。”說話間,丹丹路過哥哥的房門,看到門半開著,哥哥趴在地上睡著,推開門,丹丹一眼看到了床上的柏合,蓋了一床薄被,披頭散髮,面無血色,而身下,卻流了許多血,染紅了被子。
“媽媽!”青青正在準備早餐,忽聽到丹丹的一聲尖叫,已失了人聲。青青沖到了樓上,看到被吵醒了兒子,看到死了一樣的柏合,差點暈過去。
柏合在醫院整整搶救了兩天兩夜,她不停的流血,好像要把身體的血都流幹了一樣。面無血色,只有一絲微弱的呼吸表示她還存在。楊雪在隔壁搶救,她只看了女兒一眼,便昏倒在地。丹丹哭啞了嗓子,而林歌,則一言不發,守了柏合兩天兩夜沒合眼。他的面色跟柏合一樣白,兩眼卻紅的嚇人。柏合失血太多,血庫已沒有多餘的血了,是林歌挽起袖子,任醫生狂抽了1000CC的血輸給了柏合,他自己卻差點丟了半條命。
青青親自爲柏合治療,他們發現柏合對酒精特別敏感。柏合止血後又昏迷了一個月,有點酒精中毒的症狀,也可能是失血過多,反正每天都是睡著的。楊雪每天都在醫院陪著她,每天五、六點鍾就起床,在柏合身邊不停的和她說話,深怕她從此一睡不起。一個月後的清晨,柏合忽然的醒了。
“媽媽。”柏合睜眼後,輕輕的叫了一聲。“柏合。”楊雪的淚又流了下來,這一個多月,她覺得自己快支撐不住了。林家的人天天都來,連林建也天天來,而且兩家家長也在一起開會商量如何處理此事。林歌現在正在設計一家五星級酒店,除了到醫院,就在設計室,連家也不回。在醫院中見到楊雪,任她打罵,只是一味低著頭,從不說什麽。現在柏合終於醒了,丹丹到醫院陪柏合,林建、青青、柏山、楊雪、林歌五個人,在柏家開了一個會。林建建議以強姦罪將林歌送進大牢,青青沒敢吭聲,林歌更無表示。楊雪說道:“要送早就送了,不會等到現在。”林歌騰的站起,走到柏山、楊雪面前,撲通跪了下去。“叔叔、阿姨,我從小就喜歡的柏合,現在卻闖下這彌天大禍。我不敢奢求你們的諒解,只求你們將柏合嫁給我,我會用一生來照顧她,爲自己贖罪。”“楊雪,柏山,我也求你們了,不要將林歌送進大牢,這樣,他的一生就完了。我們一直都很喜歡柏合,一直視她爲林家的兒媳,求你們就成全了林歌吧。我知道自己很自私,可我們兩家一共三個孩子,現在柏合已經這樣了,求你們不要再毀了林歌了。”說著,青青輕聲抽泣起來。柏山狠狠的吸著煙,好像那支煙是林歌,頭也不擡:“一切,都聽從柏合的意見吧。”
柏合是三個月後出院的,她的身體與精神狀態一落千丈,經常在夜裏哭醒過來。楊雪與柏山精心看護。在他們小心翼翼地轉告柏合林家的意思後,柏合去了靈山寺呆了一天一夜,
長跪在神像面前,不知何去何從。
誰也不會理解她心中的絕望,當她與愛人突遭分離、月老答應幫她到人間時,曾許諾她,若機緣巧合,可得人間重遇。但需彼此清白,則可白頭到老。否則,他們中就會有一個人受到天遣。月老賜於合水性、些許神力,但卻禁止她飲酒;但沒有賜給已在人間的他神力,卻給他顯赫的家世,與凡人可以擁有的一切。
“我該怎麽辦?我該怎麽辦?如果不是捨不得爸爸、媽媽,我真不想再醒過來,就那樣睡去,死去,擺脫痛苦。可如果我真不在了,父母如何生活下去,林歌會受到什麽樣的懲罰?
月老啊,我求你別再讓我遇到他了,爲了愛我的親人,我情願放棄這二十一年的等待,就讓我自己痛苦一生吧。”
從靈山寺回來後,柏合就做出了決定,她沒有讓父母去告林歌,而是答應與林歌結婚。
然後,婚禮便定了下來,定在八月。出嫁的前夜,柏合與母親徹夜長談,而且說了許多讓楊雪心驚肉跳的話。“媽媽,我要出嫁了,你和爸爸一定要好好保重身體。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們也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小合,媽媽求你快點好起來,你一定要振作。林歌會好好待你的。你若有事,媽媽也不活了。”“媽媽,我不會有事的。可是,你知道嗎,我不是一個普通的女孩,我是前生的睡蓮,來到人間等我千年的伴侶,而林歌,他不是我要等的人啊。”
“小合,爲了爸爸媽媽,求你別再折磨自己了好嗎?如果你不愛林歌,不願嫁給他,我們就不嫁給他。等你喜歡的人來娶你好嗎?”“殘荷敗柳何事君?!”楊雪驚嚇到了極點,一度懷疑柏合得了精神方面的疾病。可是她心愛的小柏合,還是如期舉行了婚禮。
婚禮就定在了林歌剛剛設計裝修好的五星級的松氏大酒店,豪華而熱鬧。丹丹做的伴娘,她一直爲那天帶柏合回家而懊悔不已,可她也希望柏合做她的嫂子。甚至,她想,如果柏合像哥哥愛她一樣愛哥哥,那麽這林柏兩家聯姻,真是天作之合啊。丹丹看著哥哥,高大帥氣,喜氣洋洋;柏合美麗嫺靜,幽幽而笑。像,像一朵蓮花。丹丹記著柏合醒來後,她去看望柏合時,柏合說了一句話:丹丹,你是一朵盛世的牡丹;而我,則是一朵遺世的睡蓮。遺世的,丹丹心中湧出某種不安。不,柏合,你也是一朵盛世的蓮花。
“丹丹,想什麽呢,還不去招呼客人。”媽媽在叫她,今天真是高朋滿座,衣香鬢影。
來了許多親朋好友,還有爸媽、哥哥的領導、同事;當然,還有報社的同事。甚至,連這座五星級酒店的年輕的老闆---松榆,都給哥哥送來了禮物---異常優惠的婚宴與一晚免費的總統套房。
松榆,一想到這個人,丹丹就情不自禁的笑了。他與哥哥因工作而相識,繼而成爲好朋友;丹丹也因松榆給媽媽的醫院捐了一輛價值百萬元的救護車而採訪過他。松榆,男,24 歲,1.90米,美籍華人,資産達10億美金的松氏集團第二繼承人,新加坡大學酒店管理專 業碩士畢業生。本來,他也要來參加婚禮,只是臨時有事而去了北京。從見到松榆的第一面, 丹丹就愛上了他。這個男人,劍眉星目,睿智而果敢,目光深不可測,但卻異常冷峻。對丹 丹這樣的美女,除了例行公事外,再無其他表示。可越是這樣,越是讓丹丹著迷,當然,丹 丹知道,這樣的鑽石王老五,著迷的肯定不止是她一個人。競爭吧,丹丹爲自己打氣。
(六)
林歌與柏合結婚後,青青堅持讓他們住在家裏,因爲她實在不放心柏合。柏合現在的身體特別虛弱,稍有風吹草動便會抱病在床。好在她的工作比較自由,有時就將文稿帶回家修訂。柏合還一度迷上了寫歌詞,甚至有幾首歌詞已被採納,並傳唱了大街小巷。小時候因爲入水救人就已名動全城的柏合,此時又因入院、結婚、寫歌被人談論了起來。但她卻不太愛笑了,休息時經常一個人坐車到月湖公園,就那樣呆呆的坐著,一坐就是一天。青青覺得是兒子對不起柏合,因此也從不怪她什麽。一家人都對她疼愛有加,希望可以用時間與愛來治愈她心中的傷痛。柏合對家人也很好,對林歌也很好。她知道那次事件讓林歌痛不欲生,爲了給她輸血差點送命;她也知道林歌爲了她幾次推掉公司派他去美國學習的機會。只是,每當夜深人靜行夫妻之禮時,她卻從未主動對他熱情,林歌要她時,她也不反對,但一切都是被動的。
林歌要她時,她也不反對,但一切都是被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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