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不吃邊?」
「錯!是不吃肉。」
「妳不吃肉?!」
「不愛吃....」
「那正好....」
他伸手拿走被我遺棄的白色部分:「我最討厭吐司邊了....」
「妳不吃蛋白?」
「錯!不吃蛋黃。」
「不吃蛋黃?!」
「不喜歡吃....」
「那正好....」
他伸手夾走被我擱在盤子一角的蛋黃:「蛋黃最好吃了....」
戀人究竟該互補還是相像?
我想是互補吧?!
莫先生愛打球,我則鮮少運動;我愛逛街,他卻一下子就喊累,賴在路旁不走。
但是戀人終究會互相影響。
本來被我視為畏途的海釣課,因為莫先生的加入而轉變。
第一次他要代替我去碼頭簽到,令人不放心,我還是親自去了一趟。
簽名完畢,大夥兒準備啟程跟著老師去海釣場,莫先生才慢悠悠散步過來。
我瞪著他。
「差點被你害到。」
「對不起,」
他表情尷尬:「我以為妳會再打電話提醒一次。」
「喔,我又不是你媽。」
「這樣我怎麼放心讓你來簽到?」
「那以後我們都一起來上課吧!釣魚應該蠻好玩的。」
莫先生提議跟著老師去觀摩一次:「妳從沒去過就說不喜歡。」
「我什麼時候說過不喜歡了?」
「好....妳沒說過不喜歡,我講錯了。」
「姑娘今天有沒有興趣跟他們去看一看?」
他道歉像吃飯,脾氣溫和的令我傻眼....
跟他在一起我簡直是個瘋子。
怨氣全消的我當然樂意到海邊一遊,即使我們什麼釣具都沒有帶。
也因此兩人像是去野餐,莫先生從車上拿了滿手的零食塞給我,原來早有準備。
「昨天我把油畫交出去,老師一下子就評了分數。」
「妳猜幾分?」
他停下本來要幫我開洋芋片的手,期待我的答案。
「幾分?」我問。
「猜啊!」
「不想猜啦....猜的到才有鬼!」
「該不會是一百分吧?!」
「咳!」「妳真樂觀。」
「少賣關子了,你不說我也不會好奇的要命,少得意。」
「該得意的是妳耶!」「86分,只差14就滿分了。」
「那是全班最高嗎?」
「不....是....」
我說下次一定要畫很爛讓他成績退步,果然後來的作業跳不出這個咒語,再也沒有高過80分。
但是無所謂,莫先生不管哪一個科目都不會高過80分,而且很多不及格。
學期末我的海釣課得了60分,算是老師的同情分數。
從頭到尾我們只上過兩次課,第一次吃掉兩包洋芋片和一大袋小果凍,還早退;第二次為了買釣具而遲到,並且在海邊坐了兩個小時連半條魚都沒釣上。
其餘時間....現在努力回想,竟怎麼也想不起來光陰的去向。
***
大二升大三的暑假我按照系上規定到相關行業實習,選擇了高雄的飯店。莫先生每隔兩三天會從桃園打電話來,聽我無止盡的抱怨還給我鼓勵。
那段時間我每天要從借住的親戚家搭公車去飯店,一待就是十幾個小時,早出晚歸,度日如年。
莫先生無法南下探望我,原因相當清楚,只是我沒有問。
能接到他的電話已經很夠了。
有一天他在電話裡說要去墾丁,問我有沒有空讓他看一下?
我的實習課程幾乎沒有休假,實在抽不出時間,於是莫先生索性在飯店訂了一晚。
那晚十點半下班,從我實習的12樓餐廳搭客用電梯到他住的18樓房間,短短的兩分鐘,我反覆思考著將要發生的事。
「等會兒他開門,會不會只圍著一條浴巾?」
「房間裡是不是兩張單人床?」
「如果不是,怎麼辦?」
我在他門前發呆了好幾分鐘才按下電鈴....
莫先生一樣穿襯衫長褲,不同的是腳上踩著拖鞋,左手拿著電視遙控器。
「今天忙不忙?」
「每天都很忙....」我苦笑。
「趕快進來吧....早點休息。」
我揣摩他的每一句話,「早點休息」是否代表某種涵義?
房間裡沒有兩張單人床,我不知所措。
「沒辦法,訂不到兩張床的,那叫什麼去了....」
「TWIN」我說。
「對....本來我是要訂TWIN」「可是只有這種....叫....」
「DOUBLE」我又說。
「嗯....」「妳果然是觀光系的。」
他又悄悄給了我鼓勵。
突然想衝上前去緊緊抱住他,實習的苦悶堆積成一股巨大壓力,我經常想哭。
莫先生把浴袍遞給我:「先洗澡吧!」「等一下跟妳說件好玩的事。」
我像等著獎勵的小孩般聽話進了浴室,緩緩洗去煩憂,再包裹著期待走出來。
卻看見他已沉沉睡去。
整個房間只留了一盞小燈,莫先生睡在床的左側,右側的棉被被掀起一個角。
歡迎我躺進去。
終於忍不住感動的掉下眼淚。
那一晚我帶著淚痕睡著,早晨在他的雙臂中醒來。
***
那件「好玩的事」,至今想起來仍很不可思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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