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誰又想得到,當松子滿懷希望地回到理髮店前時,卻看到一個貌不驚人的婦女,做著從前她所做的工作,而身旁的一個小男孩,和剃頭師傅長得是一模一樣。
松子的夢再次破裂,支持了她八年的夢想隨著眼前的那一幕煙消雲散,剃頭師傅並沒有等她,也是,誰會花整整八年的時間等待一個殺人犯歸來呢?
沒有再去打擾剃頭師傅平靜的生活,甚至連打聲招呼也沒有,松子選擇離去。
憑著在獄中學得的美髮技巧,松子在一家名為「茜」的美髮院上班;在獄中,學習了美髮技巧的受刑人可以在獄裡名為「茜」的髮廊實習,而受刑人們也可以不定期地上「茜」剪髮。對許多受刑人來講,「茜」是天堂,也是出獄後最懷念的地方。而東京髮廊那麼多,叫「茜」的卻只有一家。
也因為這個原因,松子和她相逢了,那個在獄中結為好友的她--惠。
過著新生活的松子常常和惠在一起,一起逛街一起吃飯,因為有著相似的過去,她們是無話不談的好朋友。
一個一起喝下午茶的午後,惠拿著一部以她為主角的A片給松子,謝謝松子為她做的髮型。喝著飲料,松子沒作聲,半晌後淡淡地拋出一句:「有哭嗎?」
惠大笑著說:「怎麼可能?他就在我旁邊看著耶!我老公。」
然後,痛哭失聲。
那一夜,松子陪著惠喝到大醉,聽著惠用堅定的眼神說著未來的夢想,聽著惠即使被逼著做AV女優,依然愛著他老公...。送惠回去時,惠邀請松子上樓坐坐,臨去前松子卻怯步了,告辭著離去,也慢慢告辭了屬於兩個女孩的友誼。
即使痛苦,也有個愛她、她也愛的人,光是這點就足以令松子又嫉又羨。就在這時,松子遇到了那個男孩,那個在修學旅行偷了錢卻不承認的男孩,那個第一次改變她一生的男孩--龍洋一。
不知怎的,藉著龍送她回去的路上,松子一五一十地把離開學校後的種種情形全告訴了龍,包括當土耳其浴女郎和殺人入獄;最後,在到家前松子終於問了龍:「那時的錢到底是不是你偷的?」
「是。」龍說。
呆了呆,「你當時就那麼討厭我?」松子忍不住半諷刺地問。
「不,其實我是很喜歡你,但連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就想這麼做...雖然我沒想到會害你離開。」
家到了,而雨激烈的下著,松子看著車窗外的大雨,突地下車回家。
公寓裡燈暗著,而松子大哭著,雨還繼續下,剛開車離去的龍似乎又返回來了;「在這裡是地獄,出了門也是地獄,那不如就找個有人愛的地獄吧!」
於是松子和龍理所當然的在一起,理所當然的相愛。
「你會離開我嗎?」
「不會。」
「你會離開我嗎?」
「不會。」......同樣的話重複著,直到有一天答案變了,「你會離開我嗎?」、「吵死了!」龍甩開松子,摔門而出。
龍沒有離松子而去,只不過是身為幫派的一份子,有義務在幫派找人時回去。但從這一天起,龍不再只有溫柔體貼,而是三不五時地拳頭相向;但每一回被打得跌在地上的松子,總看著摔上的門想:「就算被打,也不要再孤單一個人。」松子是愛龍的,而龍想必也是真心愛著松子的,只不過男人家有男人家要辦的事,松子知道。
一天,被打的鼻青臉腫的松子躺在床上,在一旁照料的卻是龍;玄關傳來了急促的敲門聲,和惠特有的嗓音。
「出來,松子!我知道你在裡面,給我出來!你跟那個男人在一起會下地獄的!」惠喊著。
眼看著龍要衝出去打人,松子顧不得臉上的傷打開門見惠;忽視惠臉上心疼又震驚的表情,松子用清晰的口吻告訴惠:「你別管我,就算是會下地獄,我也要跟著他一起下!」
「......隨你便!」說完這句話,惠甩頭離去,誰也沒想到這一離去再見面卻是十八年後,而那時的松子已經完完全全找不回年輕時的一絲美貌了。
是的,就算會下地獄,也要和他一起。松子默默地決定。但要有未來首先要龍先退出江湖,在松子不斷的遊說下,龍終於答應洗手不幹,正以為美麗的未來終於在眼前時,松子卻接到龍打來要她快點逃命的電話。
原來龍殺了人!因為偷幫裡的錢去賭博被發現而失手殺了人的龍,滿身是血地藏身在一座小旅館裡躲避幫裡的追殺,見到了松子,吞吞吐吐地說出事情經過,「別怕,我會陪著你的。」松子溫柔地說。
決心要一起自殺的兩人吞了大量的藥,卻在最後一刻反悔吐出,「要死,也要死得有價值一點。」龍說,而後打電話向警方自首。
龍被帶去了警察局,以殺人罪嫌被判入獄。這次,換松子在外頭等待。
漫長的等待終究會過去,當松子以一身純白長裙出現在監獄外,見到終於出獄的龍時,松子以為這一次她的人生終於等到了幸福。怎麼也沒想到見到松子的龍卻衝上去打了松子一拳,而後落荒而逃;倒在地上的松子不斷地自問:「為什麼?」卻一直到死都沒有答案。
而龍,只不過是因為從小缺乏愛,面對松子強烈又純真的愛,感到無所適從也不知該怎麼回應而已。龍不是不愛松子,只是還沒找到方法來面對松子。
但從這一天起,松子決定不再愛人,也不要再被愛。她一個人住在荒川附近的破舊公寓裡,自暴自棄;她狂吃狂喝,房間像垃圾堆傳來陣陣惡臭;她並不是一個好房客,不該倒垃圾的時間拿出垃圾、不和任何人交際應酬,卻在半夜裡對著牆壁鬼吼鬼叫、公寓的牆上畫滿了塗鴉,重複寫著的只有一句:「生而在世,我很抱歉。(生まれて。すみません!)」
直到有一天她終於發現自己病了,得了經神病,才開始上醫院治療。
和惠的相遇就是在醫院,若不是聽到候診室傳來:「川尻松子小姐...」的叫聲,惠絕對認不出眼前肥胖又滿頭雜髮的女人是從前美麗的松子。上前叫了叫她,松子卻在認出眼前人後轉身逃跑,不,不要見到她,松子的心裡只有這個念頭。
抝不過松子的惠只能趕在松子離去前,硬塞了張名片給她,並對著她離去的背影喊著:「來我公司當美髮師,給我電話,等你!」
捏著惠塞給她的名片,松子在荒川前自嘲地笑了,這麼多年了,惠怎麼以為她還能拿起剪刀?這麼多年了,難道她沒看出她的改變?
揉掉名片,松子回到破舊又傳來惡臭的小公寓。那一晚,她夢到死去多年的妹妹對她著笑,松子拿起剪刀,一刀一刀地為妹妹剪出最美麗的髮型。夢醒後,松子突然想起了惠,也想起了從前剪髮的快樂日子,她要聯絡惠,馬上!但名片早已被她揉掉丟在荒川旁。
松子匆匆忙忙地跑回荒川,來回尋找那張揉掉的名片。不遠處有幾個青少年嘻笑著在玩棒球,這麼晚了。
好不容意找回名片,要回去的路上,松子忍不住教訓了一下這些孩子:「這麼晚了,快回家,你們家人會擔心的!」、「吵死了,死老太婆!」孩子們罵道。
然後,在松子蹣跚地往回走時,這群孩子們躡手躡腳地從後面欺上,用球棍打死了松子。
松子的一生就這麼結束了,結束的莫名其妙又充滿諷刺。
而尋找松子姑姑一生的笙,在明白姑姑可憐又可嘆的一生後,卻感覺和這位素未謀面的姑姑更親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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