瞪著眼前那顆紅榴石鑲成的蝶型戒指,Mini不知該做何反應。
『嫁給我。』他說。
早上到Boreas家後,莫名奇妙被塞進他的車子,手中順便塞入豐盛的早餐,然後就在一頭霧水中,她被載到了九份山頭。
一路被拖上黃金神社後,還沒從喘氣中恢復過來時,一個別緻的紅榴石戒指就遞到了眼前;即使山下天氣晴朗,黃金神社每幾秒攏聚的霧氣仍遮住了她的視線,分不清是夢是幻。
Boreas滿心期待地送上戒指,特別挑選了這個紅榴石鑲成的戒指,他總覺得她適合紅色,一如她的熱情如火。從上回她哭著問他的未來有沒有她後,他就計畫著這次求婚,是時候了,也該步入人生另一個階段。
他沒有想過她會拒絕,甚至沒想過她要思考;她都這麼問他了不是嗎?那不就是希望他的未來有她的存在?怎麼,這時她的反應不如他預期的欣喜若狂?
對這個外人看起來浪漫的求婚舉動,Mini實在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假日的九份遊人本來就多,即使黃金神社較一般的地勢稍高,但因風景優美,又長期雲霧繚繞,在山上,不管是眺望不遠處的茶壺山,還是俯視腳下的盆地,都可以把附近的美景盡收眼底,因此還是有不少遊人佇足。
身旁已經有遊人意識到這浪漫的求婚了,不乏起轟催促的民眾。奇怪,關這些人什麼事呢?又不是她們要嫁。
遲遲,沒做出反應。
若是在幾個月前,Mini可能會極其興奮的馬上答應,但這時不是個好時機,尤其在一早她還從其他男人家中出來的這一天。
沒有反應,就是最好的反應。Boreas從她的表情中看出一些端倪,沒有勉強她,婚姻這種事是要兩相情願,任何一丁點勉強都可能造成日後的悲劇,Boreas不希望他的婚姻也是如此收場。
默默收起戒指,Boreas什麼話也沒說,只是牽起Mini的手。
她怯怯的問:「Boreas,你生氣了嗎?」今天是怎麼搞的呢?連續搞的兩個男人不高興。
『怎麼會呢。結婚是大事,我知道你需要時間思考。』
没回過頭的Boreas沒發現Mini明顯鬆了口氣的反應。還好,他沒逼她。
牽著手下山的兩人,彷彿連感情也一起走下坡;前頭的Boreas永遠不會看到跟在後頭的Mini若有所思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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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Mini回家後,Boreas一個人來到這家咖啡廳。
位在巷子裡的咖啡店有著小小的店面,店裡瀰漫著咖啡香,除了對面桌前一個低頭看書的女人外,沒有其他客人了。
店裡很安靜,除了音響傳來輕輕的水晶音樂外,就只有吧台後的老闆偶爾傳來洗杯子的聲音和對面桌前那個女人翻書的沙沙聲。
Boreas攪動著杯中冷掉的黑咖啡,冷卻的咖啡失去了香味,殘留下的只有苦與澀。無所謂,正符合他的心情。一早就被youko的那篇文章擾亂心情,接著連自信滿滿的求婚都被拒絕,是他失去魅力了,還是剛好今天他走霉運?
始終在吧台後忙碌的老闆端著兩個小杯子走近,磁性的嗓音在他對面那張桌子前揚起:「小僥,嚐嚐我剛剛調出來的新口味咖啡吧!」
對桌前的女人抬起頭,撥了撥落下額頭的瀏海:「你剛剛在那忙東忙西的就是在做這個嗎?」
「是阿,我把深度烘焙的曼特寧加上一點淺焙肯亞咖啡豆,用水滴法沖泡,花的時間可長的咧。曼特寧特有的香味和肯亞的甜會融合在一起,又因為是用水滴法沖泡,可以控制時間和水量,讓酸度不會太強烈,所以不用加糖或牛奶也不會有苦澀的感覺喔。不過如果你想加點牛奶,我可以幫你打一些奶泡,感覺起來也不錯。」王馨滔滔不絕地介紹著。
「我還打算用這兩種咖啡豆為底,發展出一套系列咖啡呢!我打算叫它【寧亞咖啡】。」
王馨興高采烈著說著:「妳剛剛喝的這種,香中帶點微甜,不會太膩,也不會太苦,是熱戀後的穩定期;如果把肯亞的份量增加點,再打上鮮奶泡,淋上焦糖,看起來像焦糖瑪奇朵,那就是熱戀的感覺;如果沖泡的時間長一些,讓曼特寧的酸味出來,加上一點點巧克力醬,就像暗戀的滋味,酸中帶甜……。」
小僥打趣道:『那失戀怎麼辦?』
「失戀就更簡單啦,把曼特寧的份量放多點,沖泡的時間拉長,再像愛爾蘭咖啡一樣加入一點點威士忌,如果配點眼淚那就更好了。」王馨緊盯著她看,好像他說了什麼奇怪的話一樣:「要來一杯嗎?」
小僥笑了笑,放下手中的書,道:『別忙了,我先喝喝看這杯吧。』
王馨老實不客氣的一屁股坐在她對面的位置上,用充滿期待的大眼睛看著小僥,那模樣活像隻等待主人寵愛的小狗。
看著王馨期待的眼神,小僥輕啜了口咖啡,把這杯名叫【寧亞】的咖啡留在齒間品嚐它的香味:『肯亞的甜會沖淡曼特寧的香,可以再減少一點點,可是口感還不錯呢。』
莫說王馨是她最好的朋友,就算她煮的咖啡再難以下嚥,小僥也會面不改色的喝下。
想當初王馨剛開這家咖啡店時,可是連咖啡豆的種類都搞不清楚的,多虧了請來的工讀生從頭教起她。
王馨就是有不達目的不甘休的態度,她決定了的事從來不會因為困難而放棄,小僥最佩服的就是她這一點。這家咖啡店其實生意並不是很好,開在巷子裡的店面與其說是為了賺錢,不如說只是打發時間,反正王馨家不缺她工作。好在,還是有些客人喜歡這裡的寧靜,常常來光顧,讓王馨也不至於虧本。
「小僥阿,都已經三年多了,妳不打算再交個男朋友嗎?」她就知道,王馨屁股沾上了椅子,就不打算那麼輕易離開了,好在這時店裡也沒什麼客人,不擔心忙不過來。
『我不相信感情。』帶著,一絲絲連她自己都察覺不出的不確定。
「騙人,不相信感情的話妳怎麼可能大學還沒畢業就嫁人?」
嘆了口氣,小僥無奈。有時候朋友太久就是有這個缺點,沒什麼瞞的過她的眼睛的。
「也該是時候再談一段感情了,他都走了那麼久了。」
小僥無言,要怎麼說呢?不曾深深的愛過,是不會知道那種無法遺忘的痛的。
「別只是不說話阿!這幾年都沒有人追妳嗎?我可不信。」
『我不喜歡。』
「那就是有囉?說來聽聽。」王馨興致勃勃地道,她就說嘛,小僥這麼有氣質,怎麼可能沒人要?
『沒什麼,別問這個吧。』她哀求著。
不過打從認識王馨起,她就該知道王馨沒那麼好打發:「是你們學校的老師嗎?」
小僥的朋友不多,最有可能的就是學校的同事了,不過兩個老師湊在一起,生活會不會稍嫌無聊了點?王馨在心裡嘀咕著。
『嗯~~。』小僥心不甘情不願的承認。
「哇!真的阿?他人怎樣?長的帥不帥?會不會很悶?幾歲了?該不會是個老頭吧?我聽說老師通常都晚婚的……。」
『停停停…。哪有人這樣問話的,一個一個來啦。』
王馨不減興奮,小僥該從那段回憶中走出來了,畢竟人死了不能復生,活著才是最重要的。
但前提是,「妳喜歡他嗎?」這可是最重要的問題。
小僥想了很久,莫名地,浮上腦海的不是老公溫柔的臉,也不是許老師略帶侵略的語氣,是一張沒有五官,卻寫上她相反ID的那抹風……。
小僥一驚,險些把還拿在手上的那杯【寧亞】打翻。
「怎麼了?你想到誰?」細微的舉動逃不了王馨的眼,她銳利地問。
『沒…沒有。』話語中是明顯可覺的心虛。
「小僥,」王馨收起八卦表情,認真的說:「喜歡一個人是很正常的事,別把自己關在回憶裡不出來,妳還是要生活下去的。」
「妳已經放棄太多的機會,好好把握妳能得到的幸福。」
看著那杯特調咖啡,似乎,曼特寧並不適合冷卻飲用,即使它加入了不會苦澀的肯亞,曼特寧還是曼特寧。
『好吧,我和你說,』說出口,就代表了承認:『我似乎有點在意一個不曾見過面的人。』
「沒見過面?那你在意什麼?」王馨沒轉過來,以為小僥在顧左右而言他。
『他是我的網友,我們在BBS上認識的。』
王馨睜大了眼,不相信連現實生活的感情都不信任的好朋友居然會相信網戀。
看到王馨的表情,小僥微微受了傷,果然,連王馨也不會同意的。
「你是說真的嗎?」
『你不相信我就不說了。』
「相信相信!」開玩笑,好不容易她要說了,哪能輕易放人。
小僥盯著王馨的眼,想從她的眼中察覺一絲絲不信任,那麼她就不會再說下去;可是她又忘了,之所以可以結交多年,就是因為王馨從來不會對她說謊。
屈服在王馨清澈的眼神下,小僥繼續說道:『我們是三年多前認識的,就在他走了後我好不容易恢復後。』
『我習慣了在網路上寫心情,因為沒人認識我,我可以放心的寫。從來也沒有人給過我回應,所以我也一直以為沒有人會去看我的文章,直到他的出現。』
『他給我的第一篇文章,告訴我即使花了一輩子的時間,我們都有一個目標需要去找著、去完成。然後,我們開始聊天,也漸漸習慣了每天和他說上幾句話。我知道他喜歡上網看文章,知道他工作之餘喜歡去爬山,知道他每天大概幾點會下班、幾點會上線,我知道一切他的習慣,可是這些都是他告訴我的,我分不清真假,如果他有意騙我的話。』
『當然,我不會去懷疑他,但是我也明白我們的關係只靠一條看不見、摸不著的網路線維繫。』
『我不知道他的長相、名字,身高多高?幾歲了?結婚了沒,或是有沒有交往的對象?甚至我不知道他的名字!所有喜歡一個人時該知道的事,我一項也不知道。所以不是我不肯告訴你,是連我自己都不能告訴自己我動心了。』
『妳知道的,我不相信感情,任何的感情都可能在一夕間消失殆盡,更何況是這種虛無縹緲,連影子在哪都不知道的網路戀情?』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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