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小僥在眾人的期待下生下了一個男孩,以著23歲的年紀當上母親。
他理所當然的回國了,陪著她生產、坐月子,所有女人羨慕的一切她都擁有了,幸福的家庭、愛她的丈夫、健康可愛的兒子、還有剛順利考取的研究所資格……她是最幸福的女人了,她想。
然後,一切就這麼突如其來的消失了。
在他要回美國的前一天,他帶著兒子去打預防針,而她則留在家為下週的學術研討會準備資料。
接到消息時,她正為滿桌混亂的論文報告搞的焦頭爛額。然後,一切都不重要了。
趕去醫院時,她連眼淚都流不出來,太突然了,連個心理準備都沒有。
做筆錄的警察告訴她,男人的車被一輛失控的貨車撞到,貨車司機開了一晚夜車,一個失神就撞了過去,男人的車被後面追撞的車輛攔腰擊上,才三個多月的男嬰首當其衝,而男人則彈出車外。
急救的醫生告訴她,男嬰當場回天乏術,男人則斷了三根肋骨,其中一根直接插入肺部、腦部嚴重出血、手腳多處粉碎性骨折……,救活的機率微乎其微。
小僥坐在急診室外,身旁是公婆和她的父母,但空白的腦袋中早讓她無法分辨其他事物。急診室外的時間過的特別緩慢,一分一秒都讓人心焦,眼角一花,似乎就見到披著黑袍的死神就站在轉角,等著適當的時機伺機而入。
結果,男人在經歷了18小時的掙扎後,被死神接走,連最後一句遺言也來不及講,走時,沒有一句道別。而小僥,在一天之中失去了她最愛也最愛她的兩個男人。
剛開始那幾個月,小僥陷入一種極度的恐慌,她不相信任何人,不相信任何工具,她不願意出門,也不願意聽任何人說話,連研究所都辦了休學。
小僥每天哭,哭了就開始幻想男人還在她的身邊,聽她抱怨聽她談天;她留著兒子的衣服玩具,沉浸在擁有一切時的幸福感中,就像所有無法接受打擊的人一樣,她的人生太一帆風順了,於是更難面對失去一切的痛楚。
她開始吃藥,尋找所有可能的幫助。半年後,她回到了學校。
彷彿一切都沒發生過般,小僥把所有對男人的回憶封鎖起來,她把男人及孩子的東西統統鎖在娘家從前的房中,就好像鎖在記憶裡那最深沉的地方,未經許可,禁止進入。
看起來,她恢復了正常,回到習慣的學校,也回到原來的生活,就像自己仍是個學生般,連她自己都以為那兩年多的生活只是幻想。唯一不同的是,她開始不能忍受任何形式的不告而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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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個炎熱的午後,天空是清澈的藍,掛著幾朵純純的雲;很難得的好天氣,沒有灰濁的雷雲,也沒有陣雨前的潮濕,這樣的天氣適合好心情,卻同時也適合煩躁。
而這會兒Mini正處於後者。
她的工作一向需要全心投入,但即使工作再忙,Mini也從不會為此煩躁;對她而言,工作只是工作,是她的興趣,也是一種挑戰;會在工作時間發呆,是不被允許,也未曾發生過的事。
另一頭的趙裕驊盯著她看很久了,打從茶水間拿回那杯熱咖啡開始,到這會咖啡和20度的室溫融為一體;她連個姿勢都沒變過,窗外的天空是很藍沒錯,但有必要這樣一直看嗎?
「她有心事。」他下了這個結論。
翻出抽屜那張前晚和朋友要來的球票,趙裕驊就是見不得她不開心,即使明知道她有個相戀多年的男友,但男未婚、女未嫁,結了婚尚且可以離婚,又何必拘泥於小節?說不得,就是希望她笑。
「嘿,Mini,外頭有外星人嗎?別發呆,看我看我。」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說起話來帶了三分不正經,這人,怎麼會是那天看似體貼深情的男人呢?
Mini沒多想,戴上慣性的笑容開朗道:「你是外星人嗎?那好,我正想看看是不是火星人都和你一般。」
「哈~別這麼說。今晚有空嗎?我記得你也是興農的吧?今晚是這季封王戰第四戰,我多了張票,要不要去?」趙裕驊一向明白分寸,該玩笑時不吝於逗人開心,但有些玩笑只是個開場,有了頭,就不該繼續玩笑下去。
Mini愣了愣,不記得曾說過自己也是球迷,但對於現場賽她一向沒有拒絕的能力,何況今晚的確是個適合大聲喊叫的日子。
「內野外野?你也是興農的嗎?」
「外野。今晚準時下班吧,下班後我載你過去,六點樓下停車場等。」不多說,只要見到她笑了,就達成了他的目的。
Mini看著小趙回到座位的背影,還沒反應過來,就聽見身旁的同事悄悄遞過身來:「Mini,小趙是在追你吧?」
「妳在胡說什麼?我有男朋友了你又不是不知道。」輕斥著,擊回那些許的不確定。
「唉唷,上次大家都看見啦,妳喝醉了,是小趙小心的送妳回去的,妳沒看到他那時的臉,活像抱著的是什麼寶貝似的……。」後面的語句Mini沒聽進,腦中閃過的儘是紙條上的那句:「而我的心,就在你隨手可及的地方」。
揮揮手,Mini阻止了同事的猜測,順帶阻止了自個兒的胡思亂想,這會,別再為煩躁的心多添筆帳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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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是牛蛇爭霸戰的第四場,晴朗的夜空下,新莊球場坐滿了球迷,場子的這邊是綠色,另邊則被橘紅色侵占。
早些年,Mini對棒球一點興趣也沒有,是和Boreas在一起後,他教她的。
一開始,他是味全,味全散了後,和多數球迷一樣支持起興農。他帶著她看各場比賽,不能看現場的,就看轉播。他會教她規則,告訴她最新戰況,久了,她也迷上棒球,然後耳濡目染的成了興農球迷。
這場比賽,蛇隊先攻,牛隊則是由陽建福先發。
小趙為她買來熱狗和爆米花,遞給她兩根加油棒,然後在她身邊坐下,扯著風馬牛不相干的話題,奇怪的是,Mini可以感受的到他的體貼,他該知道她心情不好的,但同時也貼心地知道她不想說。
比賽開始前,她們身邊來了一男一女,女孩子看起來不像是看的懂棒球的模樣,對人山人海的球場有些許的畏懼;男生則抱著加油棒和零食忙著為女孩開路。
「子僥,坐這兒吧。比賽等等就要開始了,你要不要先去洗手間?」清脆的聲音不難聽說這男人的開朗,以及簡單問話下的不容置喙。
Mini好奇的看了看男人,短短的頭髮用少許的髮雕弄出鬆散的造型,不仔細看,想必會以為是睡醒了沒梳頭吧。青春的五官上有著淡淡的成熟,眼睛是不容反駁的聰明,那抹智慧的精光刻意隱藏在無邊眼鏡上,不特別突出的面孔搭上襯衫牛仔褲的穿著,看起來就像是剛畢業幾年的新鮮人。
女人呢,過膝的長裙加上細肩帶小外套,放下的長髮批在肩後。即使臉上帶著笑,也察覺的出她的侷處不安。
「這兩人,看上去還真像是一對。」Mini想。
比賽開始了,前兩局結束,0比0誰也未佔上上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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