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感覺不好的時候,你還是會跑去捉一把糖果來吃嗎?
我記得那個時候,你的書桌上總是擺了一個糖罐子.考試做溫習的時候,你吃糖吃得特別凶.每次找你溫習,你就會遞來一粒又一粒的糖果,那種傳遞的動作,像在問我:”不要來一根煙?”似的.
“你是一個好看的小眼睛扁鼻子大嘴巴..”你總是這樣的對我說.我喜歡聽你說話,像在聽著一首歌,因為你有悅耳的聲音,你講話時音調的起伏是一曲動人的旋律.
昨天的午後,天氣很晴朗,而且炎熱.沖好涼,我出去吃晚餐.我在店裡吃著午餐的時候,正巧遇上了一場突來的暴風雨.風夾著雨絲,如強盜般的闖進店裡狂刮著每個人,每一件物體,不放過任何角落.於是,我受困了,在店的某個角落,聽雨觀雨.
雨不是像眼淚似一滴一滴的下,老天爺像是發怒的將一桶又一桶的水往人間倒.哭泣的原來是樹,因為受到了一場無禮的驚嚇而浩然大哭,落下了一片一片的葉.與此同時,我沒關上窗口的家,在我意料之外的正經歷著一場相似的浩劫.
當雨勢漸小,我終於離開了飯店.回到家,在門口看見有水流出來迎接,心沉了一下.我打開門,走進去,喊出了一聲”天”,”啊”還來不及出口,就已經看見,一片讓人心痛的狼藉.老天如澆花般的澆著我的客廳與房間,我的信,我的書,我的相簿,我的床,我的被單枕頭,無一是僥幸.
如果你在,或許就會馬上似笑非笑的問我,
“怎麼屋子裡面也下起雨來了.”
是呀,如果你在,該有多好.即使我面對不了,至少還有個依靠.
不知如何是好,就打了一個電話給你,告訴你這件事情.你便問了,:
“有什麼地方是沒有濕的嗎?”
“廁所,四面牆,和天花板是乾的.”我是這樣的回答了你.
放下了電話,一顆心開始平靜.友誼就是這樣的神奇,即便是取笑,也會變成一種溫柔的叮嚀與安慰,我開始收拾殘局.夜裡,我睡在舖上膠墊的堅硬石灰地上,矇矓中做了一個悠長而清楚的夢.
記得我在初中的那一段校園生活,放學的時候,我們學生都要用最快的速度,衝出教室,跑去乘搭校車.那是一輛載客量45人,卻每天都得擠上超過70人的巴士.大家拚命的擠啊擠的,每一次最後一個幸運上車的人,就只有踩著梯階的腳和握住欄杆的手在車裡,其它身體的部位都在車外了.因為車門再也關不上,所以被逼由一個只想早點回家的學生,變成一扇校車的門.
我就是做了這樣的一個夢,你本來是最後上車的那一個,卻跳下了車,把我推了上去.而我只是感激的匆匆看了你一眼.不能和你微笑道謝.因為那一刻,我已經變成一扇校車的門,要做的,只是緊緊穩穩的扶持自己,以至不成為一扇,跌落的門.
不知道睡了多久,我醒來了.我想是因為太靜的緣故.然而,週遭的一切都沒有改變.石灰地還是硬的.只是凌晨的氣候已經變得很寒冷.我在黑暗中,偷偷的發動一輛列車的引擎,往反方向駛去.回憶是一條安靜的路,連行駛著的車都不會發出聲音.
可是,你不是我初中認識的同學,怎麼會出現在夢裡和我擠巴士?不過既然是夢,就沒有不可能不發生的事情吧.夢裡的我們,都很年輕,十四十五歲的年紀,我們不曾會面的彼此,終於還是相遇了.相逢雖晚,但對於彼此的過去,若還能用這樣的形式去參與,實在是一種珍貴的緣份啊.想著想著,我的大嘴巴揚成一輪新月的弧形,在陽光還未驅趕黑夜之前,我慶幸,路過了這麼一場夢境.
沒有任何事情是會被忘記的.回憶沉眠在海的最深位置,也只等待,希望有天會被喚醒.所以,夜裡濕沙上發亮的藍色鱗光,一直都在我心裡閃閃的亮著.也許對別人來說,這只是一種無助的想像.可是,有誰能明瞭,我是真的看見,在閉上眼睛後,比睜開眼睛所看到的,都還更清楚.
多年前放學的午後,和你一前一後的騎著電單車奔馳在高速大道上,只為了欣賞一艏鐵達尼.半途上,我的電單車出了問題,你用腳推著我走了一段,直到我的電單車又可以行駛.那時候大道旁的風景多麼的美,遠遠的山,青青的樹.我們像躍落青藍色海裡被放生的魚,投入一片金澄澄的陽光裡.….
如果那次鐵達尼不沉的話,那麼我們會待在戲院多久呢?如果鐵達尼不沉的話,那麼我們的夢想會不會被載到更遙遠的地方成長?還記得戲映到一半的時候,你跑去洗手間,回來時候,剛好錯過傑克幫螺絲畫裸體畫的那一幕.其實那也沒有什麼,在戲院上映的,那些我們期待的鏡頭總是無情的被刪剪.
後來,不知道是誰找來了一張螺絲搞笑又不安分的裸體畫,一班的男生圍著那張畫哈哈的大笑著.今天的我懷念著的那爽朗宏亮的笑聲,是足以宛比一座城市的繁榮,然而,這對於我們這一班,是不是也意昧著,一座沒落的城呢?
說到了海洋,那個女孩偷偷的將船鬆綁,划離承諾的碼頭,從此我又漂蕩在一個人的海洋中,浮沉.那是屬於夏天的六月尾,我的天空卻惡毒的下雪了.是你給我燃起一堆火,我才不被那一團寒冷吞沒.
是的,S,如果那時候連你也少了的我該怎麼辦?
就這樣好了,反正現在你的辦公室離我很近,剩下的,見面時候再說吧.
文章定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