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右手將單車扛在肩膀上,左手抓著被暁潔拆下的殘骸
走了三十分鐘的路,終於到達離我家最近的單車行。
「老闆!」我放下單車,活動一下筋骨,對著漆黑的店裡喊著。
裡頭的電視閃著餘光,有個黑影晃動著。
「唉唷!冠傑啊!好久沒看到你了耶!」老闆邊從裡頭走出來,邊吆喝著:「自從你國中畢業後,就沒看到你了。」
「是啊!好久不見了!」我看著老闆身上一年到頭都不曾改變的汗衫和短褲:「你還是一樣的勇健。」
「呵呵,」老闆從口袋裡拿出煙盒,抽出一支長壽煙,點了點:「還好啦!苟延殘喘而已啦!」
我從煙霧飄揚的縫隙中,看見老闆頭上的毛髮已經蒼白了一片,臉上的皺紋也多了幾條。
「老闆,」我拍了拍幾乎快解體的單車:「這台車還能不能修?」
「這台車,不是你以前那台嗎?」老闆走到單車前彎下,仔細檢查著。
「是啊。」我點了點頭。
老闆吸了口煙之後,抓了抓頭,轉頭看我,面有難色的說:「怎麼會變成這樣啊?是被機車撞到嗎?」
「不是…」我難以啟齒,根本不知道該不該說是被我那個大力士老妹拆的。
「還是被貨車輾過?」老闆抱著打破沙鍋問到底的精神,繼續問著。
「呃…不是啦…」被貨車輾過應該不會只是這樣吧…
「那是為什麼?」老闆一臉好奇的問我。
「這…」我抓了抓臉頰,完全沒辦法找出適當的理由。
突然,日燈管從灰暗的店裡亮起了,有個人從裡頭走了出來。
日燈管虛弱的光線漸漸打在那個人的身上,光線將這個人身上黝黑的皮膚,顯的更加黯淡。
我一眼就認出了那個人。
「見八犬!」我對著那個人叫著。
「唉呀!這不是失蹤好一陣子的小冠冠嗎?」見八犬爽朗的笑了幾聲,將雙手插在口袋裡:「什麼時候變的那麼有禮貌啦?」
「這只是客套話而已啦!小賤見!」我上下打量了見八犬裝扮,跟老闆一樣的汗衫、一樣的髮型,只是短褲變成了直筒牛仔。
「你這小子,總算肯起床了厚?」老闆用拇指和中指將煙蒂彈遠:「幫我將那"堆"單車搬進去,老子要動工了!」
「好啦!」見八犬回答著,但是語氣中沒有任何對父親該有的尊重。接著回過頭跟我用唇語說著:「這老頭還真煩。」
見八犬將車體一手拿起,往店裡走了幾步,放在裡頭的一個巨大工具箱旁,又走了回來。
「你最近過的怎麼樣啦?」見八犬一臉珊笑的說:「有沒有多認識幾個正妹啊?介紹來認識吧!」
「有也不會介紹給你這種野獸吧?」遇到見八犬我總是會想要酸他一番:「不然會被人家說我把她推入火坑呢!」
「早知道你是那種見色忘友的人了,」見八犬將剩下的殘骸一個個堆在工具箱旁:「你一定沒聽過"好東西要跟好朋友"分享這句話。」
「可是我怎麼看你,都不像是個好東西啊!」我看著見八犬蹲下:「怎麼跟我的好的女性朋友分享?」
「靠!怎麼說我也幫你修了不少次車了吧?」見八犬搖了搖頭:「你至少可以跟她們說,要修車就來找我啊!」
「我看你是幫我"拆"了不少次車了吧?每次都要靠你爸才有辦法恢復原狀。」我翻了一下白眼:「難不成你要拆了那些女生的車嗎?」
「拆車我是沒興趣,拆了她們的衣服我倒是比較有興趣。」
見八犬被我狠狠的踹了一下屁股。
「幹嘛踹我啊?」見八犬揉著屁股露出一臉的可憐相,對我投以流浪犬的眼神。
我又多補了一腳上去,這次的目標是在腰部。
「靠!你為什麼每次都要踹我?」見八犬壓著腰,很不服氣的反駁著。
「沒有為什麼,只是因為你的臉,讓人覺得很想打下去。」我攤攤手:「這不是我的錯。」
「爸,我的樣子看起來有那麼令人討厭嗎?」見八犬對著裡頭的老闆叫著。
「這…真的要我說?」老闆看起來有些困擾。
「說!」見八犬扯著嗓子,那聲音聽起來是多麼的悽涼。
「說真的,有時候看久了,真的會讓人很想吐…」老闆回答。
見八犬無奈的搖了搖頭,從工具箱中拿出幾個工具。
我突然看見見八犬的眼框中有滴淚滑下。
「長的醜也用不著哭啊!」我拍拍見八犬的肩膀。
「我不是為了這件事情而哭!」見八犬看了看我:「我是為了你的審美眼光而哭。」
「此話怎說?」我疑惑的說。
「以你的審美觀,可能會讓你以後在挑女朋友的時候,遇到恐龍而不自知。」見八犬分析著,卻沒發現我已經將螺絲起子拿起,準備手起刀落。
「等等!刀下留人!」此時老闆突然擋在我面前,果然是父子情深啊!
連我都不禁為了這難得的親情感動。
這當我這麼想時,老闆將我手上的螺絲起子拿下,換上了個扳手給我。
「這個給你,用這個會比較快。」
原來老闆是想大義滅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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