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從小是給阿公阿嬤帶大的我來說,小時候關於我家爸媽的記憶是少之又少的,我上小學之前的記憶甚至完全沒有我家媽媽。
我只記得,小時候我對我家爸媽是畏懼的,我跟阿公阿嬤很親,有段時間我還是跟阿公睡,但卻不願意和偶而才回家的我家爸媽睡。
我上小學之前對我家爸爸的記憶只有一件,已經在舊台講過不再贅述。我只記得在上小學之前,不知道是不是有當過小花童(畢竟屬龍的小孩在這類喜事是很吃香的),我有一件小花童穿的白色小洋裝,那款式不像是阿公阿嬤會買的,應該是我家爸媽買給我的,還有在幼稚園畢業前,我家爸爸也買了一雙紅色小皮鞋給我,這兩樣算是我印象比較深刻的。
不過,我想出賣我家爸爸的事跟上面講的一點關係也沒有。XD
阿公房間的桌上,有兩個已經鐵鏽斑斑的西餅鐵盒,四四方方的,約莫是可以放A4紙張的大小,高度約有10公分,鐵盒上下疊著堆放在牆邊,上頭還有些東西壓住,可能是蒼蠅拍或是抓癢用的不求人之類的。
上層的鐵盒放著戶口名簿和阿公阿嬤的身分證,好像還有幾個阿公阿嬤和我家爸爸的木頭章,如果沒記錯,應該還有存摺或是我家爸媽和姑姑們的結婚照。
下層的鐵盒裡放著兩本相簿,不確定是誰收集的,我們偶而會去拿出來翻閱,阿公看到總耳提面命叫我們不能弄亂,看完要記得放回去原處。(這一點我阿公還蠻潔癖的,絕不能弄亂他已經整理好的東西)
相簿裡有很多懷舊照片,阿公阿嬤年輕時的照片是有的,我家爸媽的、三個姑姑的、親朋好友的、明星的,有的是黑白的,也有彩色的,有些是大頭照,有些是沙龍照,也有些是去旅遊的留影或是生活照,因年代久遠早已泛黃。
裡面還有一些我不認識的人,因為太久了,問了家中的長輩很多也記不起那是誰了,有一些大概是我家爸爸和姑姑們的朋友,照片後還有提字,寫著「xx留存,勿忘影中人,yy」之類的文字。
我們看到有一張照片時都笑翻了,那是我家爸爸年輕時去相館拍的沙龍照,超瘦的,造型跟這次周董牛仔很忙的造型很接近,還非常騷包的擺了個很偶像的姿勢,是站姿(請自行想像007電影海報的站姿),腰間插了兩把假槍,兩隻手扶著假槍,牛仔帽戴得歪歪的,只揚起一邊嘴角的笑容(像陳冠希那種),牛仔皮背心+格子襯衫,合身的牛仔AB褲+長筒馬靴,照片裡的我家爸爸頂多20出頭,應該是已經到台北工作了。
說真的,以前常聽我家爸爸在臭屁說他年輕時多帥又多帥,當熨斗師傅時,每次午睡起來都有愛慕他的小姐送水果給他吃,他每天都有吃不完的點心,常常分給其他的熨斗師傅了還吃不完,我都不相信這些話是真的,直到我看到那張照片,我才有點相信我家爸爸說的,因為那張照片真的非常帥,不輸給偶像明星。
只是,當我們看到那張照片時,我家爸爸已經是40幾歲的中年人,就我們從小對他的印象,跟那張照片完成連不起來。我唸小學的時候,我家爸爸是燙大捲捲頭的,又黑又瘦,大家可以想像一下在唱「心事誰人知」時的沈文程,有7成的相似度;到我小學後期和國中的時候,我家爸爸的髮型變成電棒燙,看起來就很像在社會走跳的阿尼基;到我唸高中時,我家爸爸已經開始吃素修道,電棒燙變成小平頭,是幾乎要光頭的那種小平頭喔!
我家爸爸的嗓門超大,長相又兇狠,有段時間在板橋花市擺攤,我都跟朋友說如果他們去逛花市時看到一個長得很像流氓的,八成就是我家爸爸。(不過他這幾年有比較慈眉善目了啦)
後來我們每次翻到那張照片就會拿出來嘲笑一番,我家爸爸大概是見笑轉生氣,便一把搶過那張照片撕毀了,真是有夠小氣的。如果沒記錯,後來有在板橋的家看到那張照片,只是現在找不到了。(其實我還蠻想回雲林的家翻翻看,搞不好還找得到)
雖然說我三不五時就在新聞台爆我家爸爸的糗事,不然就是卯起來抱怨他,在家裡也是常跟他嘔氣,但其實在我心裡,我是非常敬佩我家爸爸的,我甚至跟我家媽媽說過,將來找老公要找像爸爸這種,不抽煙、不喝酒、不賭博、無不良嗜好,就是愛澎風又固執己見而已。
還有,我家爸爸其實是個性情中人,有幾次他可能跟我家媽媽生氣或跟我們幾個小孩生氣,講到委屈激動處居然還會哭給我們看,不是那種滴兩滴眼淚就打住那種喔!是還得我們去哄他的那種哭喔(應該沒有幾個爸爸會這樣吧)!
這一點我就覺得我家媽媽理性得多,我記憶裡有印象看到我家媽媽掉眼淚只有兩次,一次是我小學大概是一二年級的時候,有一次我家爸媽吵架,我家爸爸大概是有動手打我家媽媽,我家媽媽氣到漏夜帶著我家大弟坐夜車回雲林,到家時已經不知道是凌晨幾點,我家媽媽邊哭邊跟阿公告狀,阿公立刻打電話到板橋把我家爸爸挖起來,命令他馬上回雲林跟我家媽媽道歉,完全不偏袒自己的兒子,這是我非常佩服阿公的一點。而且我記得很清楚,阿公說我不管你們兩個吵架誰錯誰對,你動手打人了就是你的錯,沒有什麼好解釋的。這樣的公公,難怪我家媽媽嫁到我家這幾十年來一直都非常敬重阿公,這是有原因的啊!
另一次是我阿嬤過世的時候,身為長媳又是唯一的媳婦的我家媽媽整個哭到不行,其實我阿嬤和我家媽媽是有一點婆媳問題的,阿嬤會跟我抱怨我家媽媽哪裡不好,我家媽媽也會跟我抱怨阿嬤如何如何(但我還沒白癡到去當傳聲筒),但是阿嬤最後的那半年,幾乎都是我家媽媽在照顧她,尤其是最後住在加護病房的那一個月,醫院加護病房的護士都以為我家媽媽是阿嬤的女兒,因為在她們那麼多年的職場經驗,幾乎沒有一個媳婦會照顧婆婆照顧到像我家媽媽照顧阿嬤一樣,會照顧到這麼盡心的幾乎都是女兒,阿嬤要走的那天晚上,家屬探望的時間一過,我家爸媽才走出加護病房,阿嬤的情況就開始急轉直下,這時所有人都不知道阿嬤已經在急救了,但我家媽媽卻有強烈的感應,心跳快到幾乎要破表,也差點要喘不過氣來,一直到急救無效,醫生發出病危通知,我們這才知道我家媽媽在那麼不舒服的同時,正是阿嬤在加護病房裡急救的時候,所以阿嬤走的時候,我家媽媽也難過到痛哭失聲。
其餘的時候,不管是我家爸媽吵架,還是我們幾個小孩惹我家媽媽生氣,或是她講到什麼很怨懟的往事,甚至是我們家工廠被倒幾百萬的帳的時候,我都沒看過我家媽媽掉過一滴眼淚,一整個堅強到不行。(老實說,我覺得我家這個媽媽這點還蠻可怕的說)
這樣一比較下來,我家爸爸就鳥掉了,若要比抗壓性,我看我家媽媽應該才是強人一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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