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行旅中 ......

529愛的鼓勵 2訂閱站台

那一日黃昏，友人邀約到三峽的一處幽僻山區，那是一處螢火蟲復育區，天色稍暗，螢光點點忽明忽滅，在樹林間、在草叢裡、在晚風微雲中……。

螢光喚起純樸的童年歲月，一入夜，在鄉間野徑上便見到螢火蟲輕盈飛舞，童稚豐富的想像裡，總以為那貪玩的星星安了翅膀，偷偷飛下幽暗的天際，到人間漫遊。

隨著城鄉開發，螢火蟲失去了適和牠們生長的家園，於是，牠們狀大自己薄弱的雙翅，飛上天際變成漫天繁星。

幻想遺落了，卻在赴義旅遊的那一年，在K家裡的後院裡拾得。

那年夏天，我到義大利渡假住在K的家中。Pictrasanta那個靠近比薩的山區小鎮，純樸素美，綠樹參天、雜草蔓生的庭院裡，保存著一分大自然的原始野味。K和丈夫Titto、小女兒自在，就過著這般山中無甲子的隱士生活。

南歐的夏天，日落得晚，晚上九點在庭院陽台上吃晚餐，正可欣賞落日夕照的爛漫天光。

那夜，用完餐，我們閒聊了一會兒。梳洗過後，我便進入房內準備就寢。突然，K輕敲我房門：「睡了嗎？妳要看螢火蟲嗎？」

我立刻起身披衣，隨她走出廚房後面的陽台。

「妳看！」隨她的指尖望去。

天啊！我真是不敢相信自己眼前所見到的一切，千百盞銀色小燈籠，在草叢樹影間熠熠燦閃、忽明忽滅。

「好美！」如置身童話中的夢幻世界裡。真是天地間最美麗、最動人的小生命，穿梭在沉邃幽闇的夜幕裡，那美，令人屏息，怕一點點的聲響都會驚擾了牠們。

我們靜默著，佇立凝望。那寧靜的夜，更柔美了。

靜默中，許多回憶流光一般閃過。

K望著幽暗處的點點光閃，平靜地說：「認識Totto之前，我的生命很飄泊。」

是的，我記得，那些年K確實很飄泊。

當年，報社停刊後，我們這群死檔跟著主編創辦了「佛教新聞周刊」，而K卻自這個團隊中抽離，隻身遠赴法國遊學。

半年後，K出現在我面前，一襲長髮依舊，臉上卻多了一抹風霜。原本開朗健談的K變得沉默，指間夾著一根菸，沉悶、熟練地吸了一口菸，讓白茫茫的迷霧晃漾在嘆氣聲中。

「他是個同性戀，可是我放不下。」K說。

感情的折磨讓原本開朗的女孩變了樣，見K受苦，我疼著心靜默相伴。該安慰什麼呢？只能說：「放不下，也得慢慢放，否則日後更苦。」

之後，K又飄然遠行。斷斷續續的連繫，得知她經歷的幾段感情都不如意。

幾年後，我突然又接到K的電話，電話中她開朗的笑聲，讓人找回初識時的K。K開心地說：「我當媽媽了，我老公是義大利人。」她說：「我女兒的力量真大，她讓我有勇氣走進婚姻，讓我毫不費力地戒了菸，讓我的生命便得平凡卻豐盈。」

漂流的蓬船找到了棲息的港灣，從此不再流浪。

不久前，K為「自在」添了一個弟弟「自由」，這一家人真是自由自在了。

時常，K透過Emai與我分享生活的喜樂，讀著她的信，我彷彿又回到那山區的小屋，欣賞幽暗中的微光。

K，這位隱居山中的家庭主婦，以大自然教導孩子，充實思惟與生命，那是充滿智性與感性的素樸生活，在簡單中體驗生命之美，即使是滿紙的媽媽經，也一樣悅耳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