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總是對這個季節感到困擾:明明冬天時吃到肥的要命還不得不穿短袖短褲,電費調漲又不得不吹冷氣。我站在房間裡,上午八點,準備迎接今日的高溫,先開電風扇打頭陣吧!
「啊~對不起!我去死可以了吧!走開~!我去死!我死!」
「阿囡!下來!快點!拿繩子!」
樓下突然的騷動,我快步跑出房門順手抽起平常擱在走廊的童軍繩丟給大哥,二哥熟練的用童軍繩把媽固定在棉被上。媽媽還是不停的哭叫,瘦弱的身子其實力道也是蠻大,二哥連同棉被把媽扛到臥房,面無表情的坐在床邊抱著媽。
「藥。」我端著水杯和藥站在一旁,等二哥把藥餵了。
「媽,吃藥,爸快回來了,先睡吧。」二哥輕撫媽媽的背像哄小孩一樣,媽一下子就睡著了。「Jackle在客廳?」
「嗯,在收拾。」我接過喝完的水杯,轉頭走出臥房。大哥一派輕鬆的坐在沙發上看電視,早就泡好三杯熱茶要我叫二哥出來。
「好啦?叫我的分身出來喝茶。今天是台茶十二號。」
這是自從二個哥哥上了國中以後已經習以為常的工作。還記得有一次大哥把媽媽捆得太緊手臂黑青了被爸當沙包打到第二天出不了門,叫雙胞胎弟弟代替打工,之後綁媽媽的任務就是二哥的事。
「喂?爸,媽媽睡了,沒事,我等下去圖書館。」
「自己小心一點,Singa也還沒出門嗎?」
「嗯,分身一號跟二號還在家。」
「我知道了,掰。」
我常被同學(和他們可惡的媽媽們)笑說我有一個瘋媽媽,不只是小時候,週遭的言語聽起來就一直存在著嘲笑與不屑,除了家人之外,沒有人知道媽媽對我們有多好,她的瘋狂對我們來說就好像小孩不定時的哭鬧,哄一哄睡一覺後就結束。
她常常泡茶,做室內設計的二哥為媽媽設計了一間和室,專放她收集的茶器,那裡是媽媽的小天地。我們兄妹也坐在和室裡陪媽媽聊天,卻從未聽媽媽回過一句話。我沒有聽過媽媽對我說話,也因為這樣,很多在學校發生的事情我都會跟媽說,包括喜歡的人、討厭的人、遇到的事、同學間聽到的八卦...說得怎麼多,媽總是對我微笑。
唯一聽見媽媽的聲音,就是她失控的時候,總是發生在夏天,每年都很準時。
爸爸笑說還好暑假很長,我們有很多時間照顧媽媽,卻從來不說媽怎麼會變成這樣,雙胞胎哥哥也是,每次問也都不講。問久了,連我也覺得累。
圖書館的冷氣好像不用錢似的,同桌的外套拿出來披蓋在頭上,趴著就睡,我也穿起預備的薄外套寫筆記。
「阿囡,妳是阿囡吧?」一隻手輕拍我右肩,轉頭才知道原來是住隔壁的阿姨,她好像也會到圖書館借書的樣子。「我就知道是妳,今天妳媽是不是又發作啦?果然夏天到了她就起燥鬱症,一大早差點沒被她嚇死。」
我重申,她不是隔壁的阿姨,是三姑還是六婆?喔~原來是多嘴的大嬸。
沒等我回應,早先趴睡的同桌抬起頭怒瞪大嬸:「噓~」
「噓什麼噓?哪有人來圖書館睡!你這種小孩我看也考不上啦!」大嬸見笑轉生氣,搖著又大又翹的屁股邊罵邊走出自修室。
我對同桌的點頭微笑以示感謝,沒想到他早就又趴回去睡。
炎炎夏日正好眠,害我眼皮也半閤不開的,書上的字漸漸在模糊中跳舞,然後就降下黑幕,連我也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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