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 11. 25
人生到底有何意義? 古今中外,無數的哲學家、文學家、藝術家、宗教家以及許許多多,一輩子活得很辛苦,或很不幸的凡夫俗子,還有一些希望長生不死的各朝代英明或不英明的皇帝或國王,從未曾停止扣問此一亙古的謎題。其中有些人,也都各自試圖提出自以為是的答案。
人之喜歡不斷探究這個看似無解的問題,大概正因它從未曾出現過任何讓眾人都感滿意的答案。就像宗教之所以繼續存在,是因人類至今尚未找到上帝一樣。
尼采因人類自古以來尋尋覓覓,始終找不到上帝的蹤影,乾脆宣告 “上帝已死”。 他認為,人類應放棄尋找不可能存在的上帝的念頭, 轉而追求像他一樣,不斷超越自我的所謂 "超人”,可是好多世紀過去了,人類上窮碧落下黃泉, 尋覓上帝的熱情絲毫未減,所以追問人生的意義為何雖然有點無聊,但在找不到一個讓大家都滿意的答案之前,此一無聊之舉勢將持續下去。
人生無論長短, 人不管賢惡, 聰明愚魯, 偉大渺小; 也不論他的家庭如何圓滿; 事業如何順利; 愛情友誼如何堅貞; 人品學問如何受人景仰, 當喪鐘響起,這一切都必化為鏡花水月、夢幻泡影。
而人最後若注定要死亡,我們又何苦要來這一趟? 如果佛家說的 “成住壞空” ,是所有生命 (包括地球) 的必然循環,那人生這個短暫的環節,究竟有何意義? 這個問題,老實說,小的我也不知道答案,不過就像上述那些人一樣,我自幼就一直好奇地試圖對此無聊的問題,提出個人的看法,只是如今年屆耳順,我現在的看法,應較年輕時期來的成熟才是,故願再學一次野人獻曝。
唯既稱看法,就不是答案,故不準備與人爭辯它們的正確性,先此聲明。
人生的意義何在? 首先應看我們將它置於何種時空的框架之下審視。是將它置於一百年、或一千年、或一萬年、或一億年,或自混沌初開,迄今為止的時空裡加以觀照的。
顯然,除了將它置於一百年內檢視,生命就個人所能覺知的範圍而言,確實是毫無意義的。而既使把生命的範圍擴大到我們身後所能產生的影響力,則除非我們像孔夫子、老子、莊子、耶穌、柏拉圖、和亞里斯多德之流的人物,否則當我們翹辮子之後,你想會有多少人記得我們的名字,或在乎我們生前的豐功偉業或偉大計畫?
所以若一定要勉強替人生找個意義,大概只有生命過程中每個 “當下” 的感受了。可是既便是每一個當下的感受,最終也是虛幻的,因它稍縱即逝,人一旦死亡,無論甚麼感受對他而言也全都了無痕跡, 空空如也。佛家說: "空即是色, 色即是空", 就是此意.
然而人活著的時候, 這些感受確實是存在的。不管是對唯物論還是唯心論的信徒,人生過程中的喜怒哀樂,七情六慾,無不如影隨形, 難以全然擺脫。若要硬坳說,那一切均是假相,或假裝它們跟本就不存在,則未免矯情。
問題其實不在人生的意義,而在對這些由無數的 “當下” 所串成的人生,我們要以何種態度對待。自古以來,人類對生命的態度,不外依循以下幾種思想和學說:
在西方,有講究享樂的伊比鳩魯學派,和禁欲的斯多葛學派 ; 在中國,則有儒家的入世有為,和老莊及道家的出世淡泊和無為思想 ; 在印度,則有佛家的因果循環,生死無常, 本來空無等空靈的思想。
你若問我個人對人生持何種態度,或喜歡那種思想學派,我的答覆是,上面所列的各種態度和思想,我都喜歡,也都具備。
人生的際遇,或因先天的宿命,或因後天的運氣,人人不同,且時時互異。為了在遭遇各種情況時,都有可以應付和安心立命的思想武器,我認為我們對這些思想,多少都應有些涉獵和準備,以便必要時, 可隨時派上用場,協助我們安然度過人生旅途中的各種試煉和困頓。
人的一生,大半須努力工作,力求上進以賺取養家活口之需,進而過更幸福的生活,所以須要有儒家入世有為的思想和作為,而老莊和道家的思想,則可在有為的生活中,提供性靈上對自由適意的需求,使我們於奔勞競逐之餘, 或失意落魄之際,得到精神上的解脫,俾儲蓄更多的能量,去繼續從事入世的事業。
散文家羅蘭女士曾說, “怎樣生存? 怎樣生存得絢爛? 怎樣建功立業? 是人生的積極面,不妨加點速度與壓力; 但怎樣生活得踏實? 如何安享平淡? 怎樣使跑道不那麼狹窄與玄虛?人生的盡頭不那麼荒蕪? 怎樣去發現跑道之外寬闊的天地?這種種不能只靠速度,不能一味接受壓力,而須要另一種東西來使它平衡……….。” 這段話,道盡了中國知識份子對理想人生的描述與嚮往。
至於碰到像親人離散,或天人永隔等椎心之痛的遭遇時,則必須以另一套武器應對, 那就是佛家的無常和 “五蘊皆空” 的思想。
一個人若能具備上述三種思想武器,生命當可過得較他人輕鬆和瀟灑。人生有如行走江湖,江湖險惡,只靠一招半式的功夫很難生存,多學幾樣本領,才能長命百歲,當然你會說,長命百歲又如何? 我則無言矣!
這就是我對人生的看法和生活所持的態度。
文章定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