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雲 …. 一個典型的傳統農婦 .
杜鵬〈小名 : 勺兒〉 …. 十四歲 , 初中二年級 .
正是陰曆年後農閒時刻 , 田雲在寒風細雨中吃力拉著板車 …..
板車上裝載了二百多斤的穀子 .
『媽 … 別去啦 . 我不要讀書啦 .』
淚眼旁沱的勺兒抓著板車的後轅 , 不讓田雲拉著離去 .
『孩子 , 快鬆手吶 . 我得快點到糧站去 , 才賣得到好價錢呀 . 』
她故意地不去看到孩子的眼淚 , 若無其事地說著 .
『可是 , 媽呀 …. 那可是咱們家開春後要播種的穀子吶 .』
杜鵬雖然已經十四歲了 , 可長期的營養不良 , 使他看起來只有八九歲的樣子 .
他的力氣是強不過一天到晚忙農活的母親的 .
所以他也阻止不了母親的行動 , 只能拽著車後的板子哭鬧著 .
『孩子呀 , 要不這樣做 , 咱們明後天哪有錢來繳學費呀 ?』
『快鬆手吧 ! 媽去去就回了啊 .』田雲忍住滿腔的辛酸 ,
背對著杜鵬 , 用勁地扯著板車向前走 ………
田雲突然的使勁拉著板車 , 讓在後面拽著的杜鵬一下子失了重心 ,
摔倒在泥地裡 ……
『媽 …. 不要去 , 不要去 .』無法改變母親心意的他 ,
只有坐在泥地裡 , 無助地哭了起來 …….
天也跟他一樣下著雨 , 杜鵬的心裡又酸又苦 .
他的父親一點都不知道嗎 ?
『爸爸 , 你到底在哪裡呀 ? 為什麼都不回來看看我和媽媽呀 ?』
『媽媽老說您是上外地掙錢去了 , 可您怎一去那麼多年 ,
也不回家看看吶 ? 爺爺奶奶那麼大的年歲 , 也老唸叨您呀 !』
『您再不回來 ? 我都快忘了您長得什麼樣兒了 ?』
杜鵬只有望著老天說說心底話了 ……..
『大嫂子 , 怎麼這會兒賣穀子呀?』
『這都要開春播種了呀 . 您這些穀子賣了 , 到時候種什麼呀 ?』
糧站的管理員小張關心的問著 .
『哎 ~ 小張啊 , 這您就別管了吧 . 這得趕緊賣了 , 好給勺兒繳學費去呀 .』
田雲拿下頭巾 , 擦了擦一臉的汗水、雨水 .
『哎 ~ 大嫂子 , 不是我這人愛多事 . 妳這些穀子賣了 …
也就一百多塊錢 . 給勺兒唸書了 , 那這一年你們娘兒倆吃什麼呢 ?』
『那有什麼就吃什麼唄 …. 勺兒的學習可不能斷囉 .』
『咱們已經是沒有文化的一代了 , 吃夠了沒文化的苦了 .
說什麼也不能讓孩子再走上咱們的老路呦 .』田雲意志堅定地說著 .
『行勒 …. 大嫂子 , 真有妳的 . 這樣吧…. 妳今天的穀子先帶回去 ,
勺兒的學費 , 我來幫妳先繳上 . 妳啥時有了 , 啥時再還上 . 行啦 …..
快把穀子拉回去吧 . 妳看今年的春雨下的多早啊 ! 今年肯定會是個好收成 ,
快回去吧 ….. 趕緊準備準備 , 別誤了播種的好時機吶 . 』
熱心仗義的小張 , 不但幫著解決了田雲的心頭大事 ;
還不忘費心地叮嚀囑咐著 .
田雲這會兒拉著那兩百多斤的穀子 , 一點都不覺得沉重了 .
兜裡還揣著向小張先借著的二百元錢 ……
問題暫時解決了 , 她的心裡特別的輕鬆 .
喔 …. 外面的雨停了 . 遠遠地還看得見一抹彩虹掛在天邊 .
她要快些回去 , 把這個好消息告訴勺兒 .
可是 , 她竟然忘了 ….. 天雨路滑 .
手拉著滿滿一車的穀子 , 在下過雨的土坡路上 , 本來就很不好走 .
再加上她急著想趕回家 ……..
腳下一打滑 , 手上的板車倒退一撞 ,
二百多斤的穀子就這麼惡狠狠地撲倒在她的身上、腿上 …..
田雲慘叫了一聲 , 暈了過去 .
『媽 … 媽 … 大嫂子 ….. 大妹子 …. 我的兒媳婦欸 ….』
不知道昏過去多長時間 ….. 田雲聽到耳邊有許多人喊她的聲音 .
慢慢地睜開了眼睛 , 勺兒、小張、鄰居曹大姊 , 喔 ~ 爹媽也來了 .
這是怎麼回事 ? 田雲想起來了 , 不就是在土坡那兒滑了一下嘛 ,
怎地 , 連公公婆婆兩位老人家都給驚動了 .
一想到這兒 , 田雲使勁地想用雙手 , 將身體撐著坐起來 .
怎知 , 她這一動彈 ….. 一陣錐心刺骨的疼痛從腳下竄起 .
『啊 ……. 』田雲大叫一聲 .
『媽 …. 媽 … 您別動呀 . 您的腿傷了 , 大夫剛給您看過了 .』
勺兒忙不迭地制止田雲的動作 , 又急的告訴媽媽出了什麼事 .
『您怎麼那麼不小心吶 , 要不是小張叔叔發現的早 …….. 大夫說再晚些送到醫院 , 您的下半身就完蛋了啦 . 現在只有腳骨裂了 , 算是萬幸了 . 您就好好地養傷吧 . 家裡有我吶 .』
『勺兒 , 我的勺兒是長大了 .』田雲撫著兒子的臉頰 ,
無限欣慰的說著 . 眼眶中流出豆大的淚珠 .
『是的是的 .... 您的勺兒長大了 .』
勺兒用勁地摟著他親愛的媽媽 , 堅強的小臉上也滿是淚痕 .
周圍的眾人 , 也都不免感動的鼻酸 ……..
勺兒的爺爺 , 抽著長長的旱煙 , 不停地搖頭嘆息著 .
他那不爭氣的兒子呀 , 怎捨得丟下他們母子 , 有家不歸呀 ?
學費終歸還是繳了 …….
小張叔叔也動員了糧食大隊的力量 , 幫著田雲家 , 將今年的穀子給種上了 .
勺兒 ….. 欸 , 杜鵬 . 這會兒總可以安安穩穩地坐在課堂上 ,
好好地努力學習了 .
田雲的腳傷 , 也在慢慢地復原當中 ……..
南方的天氣 , 一天天的暖和起來 …….
早晚只需穿上一件小薄夾克即可 .
此刻的杜鵬 , 正穿著那已不知穿過多少年的夾克 , 坐在教室裡 .
午飯時間 , 同學中有許多家長送來了香噴噴、熱呼呼的飯菜 .
坐在前排的杜鵬 , 低頭假裝著在寫功課 …….
飯菜的香味、同學的談笑 …… 使他無法控制地頻頻回頭 .
『哎 ~ 我說杜鵬啊 ! 你咋不吃飯呀 ?』同學們發現了杜鵬的舉動 ,
關心地問著 ; 大家都知道他家的情況不是太好 .
『哎 ~ 杜鵬 , 你該不是忘了帶午飯了吧 ? 要不要和我們一起吃點呢 ?』
同學的好心好意 , 讓杜鵬心裡很是感激 .
但是人窮志不窮的他 , 自尊心也特別的強 .
『不 …. 你們吃吧 . 我這兩天鬧肚子 , 清清腸空一空吧 !』
隨後轉過身去的杜鵬 , 忍著轆轆的飢腸 , 再也不回頭看同學們了 .
他望著窗外飛過的小鳥 …… 心裡又嘀咕起來了 .
『爸爸 ….. 您這會兒該是在那兒 ?』
『我如果知道您在那兒 ? 我發誓 …..
無論有多苦 , 我一定要讓您和我回家 .』
杜鵬的拳頭 , 在課桌下握著緊緊地 .......
他發了誓 ….. 他一定要做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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