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不相信有甚麼是理所當然的﹐即使有都只是經過利害計算﹐所以有時別人談理念﹐叫口號﹐我多數忙於盤算﹐心不在焉﹒
我一直認為世間事物﹐包括愛情﹑工作﹑生活﹐大部分都價值不菲﹒面對這些事情﹐我很少會贏﹐更沒有本錢輸﹐我知道甚麼地步是更好﹐但感覺總讓我明白已夠壞﹐每次看見別人很幸福的樣子﹐我會痛恨自己的無能﹐然後悲觀地承認自己這一輩子﹐已沒有另一個方向可行﹒
我一路走來﹐走得有點累﹐有點悶﹐而且常常想偷懶﹐想減輕責任﹐想過另一種生活﹐很無聊的想法﹐慢慢竟若有所失﹒
當薛西弗斯的神話早已化入血肉﹐無論面對甚麼問題﹐都彷彿是徒勞無功的推石頭上山頂﹒石頭﹐遲早會再滾下山﹔生活中的不快﹐遲早會再壓下來﹒十六歲的時候﹐卡繆告訴我﹕「一個人永遠會一再發現他的重負﹒」他似乎忘了說﹕「讀過本人著作的讀者﹐會被上帝懲罰﹐重負會再加重﹒」
最近時常頸痛﹐醫生要求我減少工作﹐多點休息﹐我覺得這是一種恐嚇﹒我寧願相信生活中的重負太重﹐低頭的情況太嚴重﹐哲學一點的說法﹐可稱之為「薛西弗斯式頸椎勞損」﹒
非馬的<命運交響曲>說﹕
碰疼砰痛
是命運那老鼓手
用一個不肯走後門的
驕傲的額頭
在前門緊閉的
現實的牆上
定音
讀書的人﹐容易抑鬱﹒想法太多﹐也容易積勞成疾﹒如果要在「現實的牆上定音」﹐我會毫不猶豫地說﹕「累到媽媽也不能辨認」(敬請自行翻譯成廣東話)﹒也許﹐生命中不能承受的東西﹐其實可以不分輕重﹒背負著生活的疲累﹐無論是輕是重﹐都可以定性為有點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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