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麼說,被人在背後說三道四並不是一件有趣的事情。當人們用發生在別人身上的是是非非來娛樂自己和朋友時,他們也許會覺得這是正常的社交活動,每個人都有言論自由,這個城市的人都習慣了被人在背後說閒話,同時更熱衷在他人背後亂放流言,因此,很少人會反省自己的胡言亂語有多過分,沒有人會理會蜚短流長對當事人的傷害和侵犯有多嚴重。
這個城市的人都喜歡咀嚼著別人的生活,明星偶像的八卦,政商名人的陰私,都被那些舔滿無聊的舌頭品嚐和侮辱過,當然他們會把自己的生活,自己的問題好好收藏,藉著談論他人的事情來掩飾自己的虛無和不安,令自己的生活過得有樂趣,有意義,甚至自以為有深度。
我討厭這裡的氣氛。我厭惡這裡的話題。當然,我討厭在這裡高談闊論的兩個中年男人。如果可以的話,我會殺了眼前這兩個不知所謂的傢伙(我會先把他們的舌頭剪出來,將之剁成肉醬,再逼他們自己吞下,然後向他們每人挖出一隻眼,讓他們看著我把他們的一隻眼用腳踩踏)。
這樣的酷刑,光是想一下也令人享受。可惜我不能這樣放肆,我甚至不能對這兩個口不擇言的人渣惡言相向,因為那樣不合乎我的辦事風格,有損我的形象。是的,我必須克制,我必須冷靜,我必須對這兩個在餐廳一角惡意傷害我名譽的賤人彬彬有禮。
身為大人物,應該有大人物的風度。這是一般人難以想像的痛苦要求:一個人如何能為了成就某種形象而把自己埋沒,並且以此作為成功的指標?
這個問題常常會在我做出違心之事時在我內心掙扎、糾纏。就像這一刻,我強逼自己臉露微笑,友善地來到這兩個人面前。他們看見我時一定會萬分惶恐,千萬不可令他們過度緊張或者落荒而逃,那是我必須極力避免的。我要以不經意的姿態出現在這家餐廳,並且友善地來到這兩個失敗者面前,大方地向他們說:“剛才,我聽到兩位提到賤名,我就是那個叫做xxx的人,請恕我冒昧,兩位先生,我懇請你們,把關於在下的事情詳細再說一遍,這些消息對我來說太重要了,如果有需要,我願意奉上酬勞。既然兩位對我的事情如此關心,我們實在有必要交流一下最新情報了。”
“x先生,你怎麼會在這裡出現,你,你,我,我……”
有口難言的是剛才掌握了大秘密的一名渣滓,一旦面對我時,這渣滓馬上失去說話能力,看來我有必要幫幫他:“剛才我聽先生說,你有親友從調查單位聽到關於我的事情,我只是想核實一下,你是不是肯定真有其事?還有,你的親友姓甚名誰,我真的很想見見這位熱心人士,好好獎金他們。”
“我…我…我…”還是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先生放心,我只是想核實消息,絕無惡意的。”我同時對另一個渣滓說:“難得在下的事得到兩位的熱烈關心,我一定要好好報答兩位。既然兩位剛才說得興高采烈,我自己又怎能再躲在那邊吃早餐呢!兩位,你們知道些什麼,儘管對我說吧!”
你會如何對我說出關於我的壞話?
在這座城市,流言像海風一般輕輕吹拂,越過窮街陋巷,滲入豪門大宅,超脫真假界限,流言混雜著各式溝渠的複雜臭味,每一個人都無法不面對流言,有些人根本把講人壞話當作精神食糧。
那兩名廢物還是驚惶失措,說不出話來。
“幾分鐘之前,你們還言之鑿鑿的說我正在接受調查,我真的很想知道,例如在這家餐廳內,究竟有多少個調查人員,這些客人和侍者之中,有誰是為了我而混進來的?”
“x先生,剛才是一場誤會,我們不知道你在這兒,我們不是有心冒犯的,我們……”
“你,”我打斷了他的話,“對,是你,你剛才是不是提到我的名字?是不是說過我從事不法活動?什麼叫做一場誤會,是我聽錯嗎?是我誣陷你們嗎?抑或你們認為胡亂說幾句道歉的話就可以當什麼都沒有發生?”
兩人面面相覷,完全沒法回應我的問題。我知道再逼他們也沒有多大意思,但我不甘心讓他們輕鬆地離開,於是我有了一個想法,那就是用手機把他們的樣子拍下來,兩人居然不敢反抗。
“因為你們剛才說的話對我太不利,你們又不肯對我坦白,我唯有拍下你們的樣子,如果日後我遇到不必要的誹謗,我會有辦法找你們出來,我一定會追究的。”
我沒有再為難他們,兩人狼狽地離開餐廳,我猜想他們今日會為此事而悶悶不樂,在這個寂寞得有點變態的城市,兩名小人物對一位大人物的胡說八道顯然像風一般輕微,身為一名大人物,我,實在不必,也不能把這種事掛在心上。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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