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從幾個年輕人身上觀察到的,那麼放任,那麼不負責任,絕對不介意傷害別人,也不在乎被人傷害,一種爛泥的本質,望着大同小異的一堆堆爛泥,我有時會想:“一個正常人,為什麼會變成這樣?”看見自己認識的孩子變成這樣子,其實是非常悲傷的一件事。
這些少年的共通點是:輟學,有嚴重的煙癮、酒癮,甚至毒癮,除了向家人要錢的時候,基本上他與家人的關係是破裂的。他時常要表現自己“識好多人”,他甚至有數不清的女朋友,但他的生活其實很孤獨,他不需要上學,試過工作但沒有一份工能做得長,有錢時會去玩,日常最喜歡打機,他的日子過得很逍遙,他的心態其實很無聊,偶爾會做一些他認為無傷大雅的壞事,例如偸竊、打架、打劫,或者幫朋友帶丸仔。
面對這些爛泥,除了無奈,許多人都難以再有其他反應。你知道他們本來都是好孩子,你擔心他們總有一天會犯下不可補救的大錯事,無論你如何勸他們,他們還是滿不在乎的樣子,你想幫他但他根本不需要別人幫助,他甚至不需要別人理會,你以為他只是年紀小不懂事,但漸漸的你會發現他們有本事年復一年維持爛泥的姿態,由少年步入中年,以荒唐的態度回應這個其實十分不知所謂的世界。
想到這些學生其實就是敎育制度之下的失敗產品,我就感到很心寒。只要深入接觸這些爛泥少年,自會發現他們不一定最痛恨自己的家人,他們更不一定知道社會上的事,但卻口徑一致的討厭老師和學校,討厭敎育制度的虛偽和階級觀念,因為只有學校才會在發現孩子不對勁的時候主動放棄他(趕出校),卻不需要反省是不是敎育本身出了問題。
爛泥少年通常會在此時走過一段沒有人幫他,沒有人認同他,沒有人了解他,沒有人同情他的可怕日子,於是他才不知不覺的決定要放棄自己。孩子變壞了,家人要承擔責任,社會要承受苦果,可是學校呢,他們只認同社會棟樑的校友,誰會宣傳自己每年趕走了多少個壞學生?誰會統計哪間學校敎出最多爛泥少年呢?
(靑春殘酷物語·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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