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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雯,明天下午六點妳有空嗎?我想妳駕車到機場接妳大哥大嫂,可以嗎?」自從家雯買了一輛紅色的跑車,她的媽媽總是喜歡要她充當司機。
「我說過多少次了,大哥未結婚,那女人不是他老婆,妳不要再理會他倆的事了。」
「誰說阿琴不是他老婆,他們連孩子都生了,難道還可以分開嗎?總之,明天六點鐘,妳到機場去他們回來吧!」
「我去接他們回來沒問題,但他們三個人回來後,你們這裏夠地方住嗎?,哥哥年紀不輕了,你和爸爸總不能寸步不離地照顧他的。」
如此苦口婆心的勸告,這幾年來馬家雯不知對她爸爸媽媽說過多少次。然而,老人家總是心軟,他的哥哥又的確極不長進,因此無論她怎麼勸,她的父母也不可能不為兒子勞心勞力。
自從馬家雯大學畢業,她就不再讓她父母當小販了。為了讓父母過安穩的生活,她每個月給他們一筆可觀的家用,這使得親戚朋友們都羨慕不已。問題是她哥哥在加拿大浪費了許多年時間,也浪費了許多金錢。
原來,她哥哥的所謂到加拿大「留學」,不過是跟一班富家弟子一起到那邊吃喝玩樂,也藉此擺脫父母的監管和囉唆。
加拿大的生活指數比澳門高得多,馬家雯的哥哥絲毫沒有顧及父母的金錢賺來不易,他只知自己青春有限,任何新鮮玩意他都有必要見識見識,所以嫖賭飲吹他樣樣皆能。
一年之前,他又在當地的酒吧結識了一位美少女,兩人糾纏得沒完沒了。沒多久,少女懷了他的孩子,爸爸媽媽給他的錢又不夠他一家三口在加拿大花費,而以他中學未畢業的教育水平,更休想在加拿大找到理想的工作。終於,他決定帶著妻兒「回流」澳門,其實是想回來求爸爸出資讓他做生意。
可是,他爸爸又怎能滿足他這非份之想呢!
不過,他們一家三口早就擺出一副走投無路的姿態,他們的投靠目標,亦由父母轉移到任職跨國公司營業經理的家雯身上。
家雯帶著媽媽,準時到達機場接他們一家三口。甫一見面,家雯的哥哥就開門見山:「家雯,我們一家三口要回來投靠妳了。」他以為家雯會像爸爸媽媽那樣,心軟而念親情。
可是,今時今日的馬家雯是何等樣人,還未等他說完就馬上有所反應:「哥,你還這麼年輕,在澳門肯自力更生,是不愁會餓死的。」
「唉,妳也不是不知道妳哥哥,他有本事自力更生就不必從加拿大回來了。」為了討好家雯,她哥哥的女人,竟然對自己的男人不留情面。
「嗯,我哥哥沒本事不要緊,我看妳還是挺有出色的,妳自力更生,應該不成問題吧?」
那女人知道這種問題不能答,竟氣得臉也紅了。
最後,還是老人家開口打圓場,家雯的媽媽說:「家庭會議還是回家再開吧。家雯,妳哥哥帶了很多行李,妳到停車場把車子駛過來吧。」
回家的路上,家雯始終不肯跟他哥哥再說一句話。但她媽媽首次見到孫兒,卻表現得樂不可支。
單憑媽媽對孫兒的千般寵愛,家雯幾乎可以斷定,回到家裏,哥哥必定會借養育兒子為名向老人家伸手要錢,而爸爸媽媽又必定會求她幫助哥哥渡過難關。想到這裏她馬上就聯想到「家門不幸」四個字,她有一種想嘔吐的衝動。
「媽,我有點不舒服,想回自己的家吃葯。」
為免跟家人吵架,家雯借故返回自己位於琑仔的家。
這是兩年前她趁樓價低時買下的海景單位,她花了一大筆錢裝修家居。因為受了莫經理影響,她對衣食住行的要求都越來越高。而這個家,正是她享受生活,享受寧靜的最後一個陣地。
不過,當她踏進家門時,電話就響了。
「喂。」
「家雯,妳終於回來了,我有事要跟妳商量。」是媽媽。
「家雯,我知道妳不想幫妳哥哥,妳哥哥也的確不值得妳幫忙。可是,他畢竟是妳哥哥。況且,他們的孩子才這麼小,大人挨餓,小孩子總不能陪著挨餓呀!妳就當借錢給爸爸媽媽,我們以後再想辦法還錢給妳,就當是媽媽求妳吧!我知道妳是最念親情的孩子,妳一定要幫妳哥哥啊!」
問我借錢的時候就說要念親情,重男輕女的時候念的又是甚麼情呢?一種近乎自然反應的念頭在馬家雯腦海裏一閃而過,她知道這些想法是不要得的,可是她又無法自控。
「媽,妳別再說這些話了,他要多少錢?要求幹甚麼?」
「他想要六萬元,他說要跟朋友合資開小食店。他說他的朋友在這方面很有經驗,店子準備設在黑少環,相信生意會不錯……」
「媽,單憑這幾句話我就知道他靠不住了,如果他的朋友真的有經驗,又何需他這個一無是處的人來合資呢?誰會有興趣跟一個像他這樣的人合伙做生意?但無論如何,我明天開支票給妳,這六萬元算是幫他也好,算是還了兄妹情也好,我也只能幫到這裏。我要供樓供車你們是知道的,我總不能把自己賺來的錢都奉送給他。」
電話的另一端,傳來媽媽的哭聲。
「媽,妳別哭了。我是不是把話說重了,媽,我不是故意的,我已經盡了全力幫助哥哥了,媽,妳不要這麼傷心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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