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任何人知道你的災難,世界早已狡猾地逃脫掉它肇禍的責任。只有你自己知道你被某種東西釘死,你將永遠活在某種感覺裡,任何人任何辦法都沒有用,在那裡面只有你自己,那種東西把你和其他人類都隔開,無期的監禁。並且,人類說我是幸福的,我脖子上掛滿最高級的幸福名牌,如果我不對覑鏡頭做滿足的表情,他們會傷心。
你將成為開啟我成為我自己的鑰匙,那個打開的點,恐懼將滂沱滾打在我身上,我所自恨的我也將拆除去我,這個肉身裡的我。
【邱妙津《鱷魚手記》,時報出版社,一九九四年】
有時候,我們會對周遭的一切感到陌生。
有時候,別人對我們的看法更能加劇這種陌生感。
引發我有這種想法的原因是︰據了解,市面上出現了一個跟我極為相似的人,因為太相似,我的朋友誤認了他是我,可能認識他的人也曾以為我是他。
於是,有人以為我買了一輛跑車,有人以為我結交了新女朋友,有人見我經常出入賭場,更有朋友說我目中無人,在街上遇見也不跟他們打招呼。
也許,那個長得很像我的人也曾遇到跟我差不多的煩惱。
不過,他不一定會像我一般胡思亂想,一方面擔心太多人把他的生活作風當成對我的印象,另一方面則不無憂鬱地重新思考我所認識的自己︰那真是我自己嗎?
每天,我們把自己裝扮成大家期待的樣子,我們都不想讓身邊的人失望,自幼就學會了遷就別人,彷彿有一個被壓抑的自己活在我們的身體裡,我不知道他何時會跑出來,為飽受壓抑討回公道。但我確曾想過,那個傳說中跟我十分相似的人,會不會就是那個被壓抑的自己跑出來跟我開的玩笑呢?
兩個樣貌相同的女子,活在不同的城市,可以是很動人的電影故事。兩個一模一樣的胖子,活在同一個城市,卻是一件很核突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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