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這個故事,
我有了相當的覺悟,
但是,
就算是在怎麼巨細靡以的紀錄這段血般的歲月,
痛還是痛,
傷繼續傷,
怨念有如燎原的霹靂火,
延燒過血緣, 國界, 友情, 義氣...
無邊無際的漫炎下去......
當年我剛剛考上嗨不起來大學的條子學系,
表弟也剛剛在隔壁間的靜香大學數術學系,
除了各自的雙親對自己的小孩有自欺欺人的信心以外,
大多數親朋好友對我們的前途並不看好,
有個在外國的親戚,
是我娘親跟大姨媽的偽三妹,
便極力慫恿我們到加州去造美國的春秋大夢,
老實說,
我的意願並不大, 表弟也是,
況且我已經打定了轉學轉系的決心,
所以就回說, 有機會的話研究所在過去吧~~
另一方面也是考慮到家中經濟狀況,
兩個家庭都是吃不飽餓不死的公務人員世家,
當然沒什麼錢給小鬼到國外去唸書,
所以對三姨媽的好意我也委婉回絕了,
沒想到,
三姨媽的問候電話瞬間變成了奪命追魂call,
從邀請變成慫恿恐嚇,
”要是現在阿姨有能力請你們來你們不來,
以後你們念研究所阿姨老了,
就不support你們了!”
再怎麼說,
我也有身為台灣人的傲氣風骨跟傻勁,
我知道自己家裡沒多少銀兩,
怎麼好再給父母添負擔!?
三姨媽知道我們兩表兄弟孝順,
就轉移目標,
從我們父母身上下手,
開了一個又一個的條件,
其中比較有名的條款就是,
她幫我們出一半的學費,
吃他們的用他們的,
什麼都不用做,
只要把書念好就好了,
想家的話,
每逢寒暑幫我們出機票回台灣,
一開始我爹爹娘親也不相信這種腦殘的白痴午餐,
但是三姨媽一再保證,
”大姊二姊, 妳們以前這麼照顧我,
我這算是給你們的報答,
只要他們好好唸書,
我也希望看到我的姪兒們功成名就啊~~”
於是我這個打頭陣的表哥就再2000年元月初五,
套用朱自清的”背影”,
背著父母滿滿的祝福跟自我的期許,
窩在人多到窒息的經濟艙,
開始了我們的美國惡夢...
剛到美國不久,
我這個腦殘魔人才知道,
完了,
她媽的上了賊船,
當初不是保證說不用托福嗎!?
怎麼後來變成什麼都要!?
幹,
要邀請我們到美國的時候再三保證說不用的,
那我這個大學聯考英文14分的英文腦殘魔人怎麼辦!?
再加上我又沒錢去補個什麼鳥習,
其實美國也沒有專門在補托福的,
只好看著其他英文程度比我濫更多的同學每天開轟啪把妹假日出去玩,
自己則是把圖書館當作秘密基地一樣,
抱著超厚的托福題庫一個單字一個單字查一句一句死背,
唸到去趕末班公車的時間才坐車回家,
喔對了,
兩件事情忘了補充,
第一,
就是因為窮所以沒錢去買聽力錄音帶,
還到圖書館裡面偷偷的A出來拷貝,
充分發揮台灣人的精神,
沒辦法,
越南人都比我有錢,
第二,
留學生坐過公車的大概沒幾個,
就算坐過也只有撐到買車,
買了車以後就算倒貼給你錢你也不會想要去坐三教九流龍蛇雜處的公車了,
這樣的公車我每天搭,
剛剛開始每天六個小時的通勤時間,
轉了學以後每天也是要四個小時,
就這樣我跟我表弟不知不覺的搭了三年...
就是因為窮,
就是因為沒錢,
所以什麼黑的事情都變成白的事情,
好比說,
剛剛那個條款,
完全是屁,
不,
屁放完臭過就算了,
心裡小幹一下而已,
我們幹了三年,
整整三年,
我回台灣以後我表弟繼續在那邊又幹了三年,
條款被break的亂七八糟的,
什麼不用做事!?
我剛剛下飛機就馬上叫我洗全家的碗,
大碗小碗碟子油鍋湯鼎,
下霜的一月我的手第二天就裂了,
什麼不用做事!?
搬家的時候除了鋼琴以外,
其他的東西全部都是我們搬的,
姨丈是標準宅男,
又肥又禿又癡又色,
心機重好吃美食好喜女色愛放冷箭身體又虛,
想當初搬家也是說”你們只要搬你們自己的東西就好
其他的我會花錢請搬家公司,
不要你們搬家就是要你們多花時間讀書!”
什麼不用做事!?
不管任何時候,
只要有事情跟教會衝到就是教會最大,
我們沒受洗不是主裡面的羔羊,
但是我們有缺席過哪次!?
一次都沒有,
你們這些表裡不一的瘋狂信徒,
出席次數有我們多嗎!?
什麼不用做事!?
還要教你家那隻重度腦殘的死心機小ABC,
明明她不對還硬賴我們不會,
告狀就說是我們的錯,
為什麼連個小妹妹也要計較!?
因為是窮苦留學生,
所以我們很認命,
因為我們可以壓過人家的就是不斷的用功唸書,
但是也不用說像是偶爾的社交也要干預吧!?
直到真的發生問題才給我們這種沒錢沒身分的留學生下定義,
”台灣的濫學校來的還敢囂張!?
在這邊有個附近的SJSU念就不錯了,
想交什麼朋友!?
朋友會給你錢供你吃幫你付學費嗎!?
還想要什麼自由跟隱私!?
還想要打什麼球!?
書唸完了不會幫忙打掃家裡內內外外啊!?
隱私隱私,
搞清楚,
這是老娘家,
老娘愛怎樣就怎樣,
有能耐就自己滾出去, 滾出去啊!!!”
對不起,
我就是沒有能耐,
我就是不希望爸爸媽媽失望,
我就是不想放棄我自己的機會,
所以我就這樣繼續讓你踩,
繼續讓看不起我們的有錢同學踩,
繼續讓你那些有錢的朋友們嗤之以鼻,
今天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無,
搓湯圓搓掉了就算了了了,
所以我跟妳說,
我是個很怕事情的傢伙,
所以可能的話我不想要involve進去任何有礙到關於唸書的麻煩事,
或許,
你會很滿意當初我這樣的說辭,
那是因為,
妳沒聽完我的第二句話,
窮留學生之所以窮,
不是因為他們自己不努力,
不是因為他們天生死人骨頭天生犯賤,
你可以選擇不跟他們打交道,
可以瞧不起他們,
但是不要給他們難堪下不了台,
一樣是人,
生而平等,
不要用世俗的價值來Judge任何一個人,
這是你們的聖經教的,
你們沒學會,
我們卻學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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