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曬的11樓 埋首在11樓的文字堆中, 忘了歲月在滴答的擒縱輪上飛逝. 幸好照相機為時間留下了印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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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得高中畢業那年，處在來台灣唸書前的空檔期，三幾好友相約好，一同到麻坡一家叫「頂好」（現已改名為「Astaka」）超市打工。我做的是食品部的補貨員，工作不難，每天不時巡貨架，有空間的就補上相似的罐頭，或是挪出空間擺放新產品。

當時我才十八歲，我的主管是一位二十四歲的男子，呃…努力想了很久，還是記不起來他姓什麼。（馬來西亞人習慣稱長官Mr. XX，看他姓什麼就Mr. 什麼）這位主管看起來一副十分嚴厲、有幹勁的樣子，話都說得短，除了他是我的長官──當時是我的supervisor，即監督者──有點怕他外，還有他是比我大六年的男人，也就是我畢業後，要經歷六年才會跟他一樣。這個「六年」的概念，印象中是發生在某次補貨時，他蹲在我身邊，看來那麼年輕，口氣卻比我這十八歲老沉嚴肅，望著他的相貌和身材，和我差不多，卻是比我多了六年的人，就是這種即相似又有隔離的感覺，讓我對這六年產生了好奇：「六年，哇，比我大很多啊！二十四歲？一段遙遠的路啊！」但我知道，六年並不會在人的生理上留下多少痕跡，只是自己心理會覺得變老罷了。

沒錯，六年後，我身在台灣，也沒覺得自己多老，但開始有點噓唏：六年就這樣過去了。十八歲所擔憂的二十四，已經來了。那時我經常和朋友說起頂好超市這段記憶，總是說：「當時覺得二十四歲好像是很久以後的事，呵呵，現在都二十四了。」讓我心理還是有點安慰的是，這六年並沒有對我產生多大的改變，我一樣身體不錯，幽默，甚至連思想還是那麼十八。

不過經歷幾年研究所的折磨，加上走入媒體業，二十四再加加這幾年上去，我已經三十有幾了！我內心部份的頑童還在，但身體已老了，壓力也越來越多了，爸媽的黑髮也從我十八歲到三十歲變成了白髮。離家多年，生活在外總是靠自己，忙碌或周旋於生計填滿了自己的心靈空隙，很少所謂的放空，因此時間過得特別快。三十有幾了？趕快翻翻記憶中孔子說的：「三十而立」，幸好自己還算是有小立，但是也知道人生走至此，方向大概不會再改變了。

三十二了，我終於得承認了，我怕變老。以前二十四歲那種心境──即二十幾歲──覺得三十幾應是人生的高潮期，看看偉大人物傳記，也差不多三十五六歲開始有成就，自己還有十幾年可拚呢！然而，這個十幾年已過了一半，卻沒向前踏進多少步，「成為偉大人物」、「立著讓後人永遠記得自己」的夢想越來越遭現實的撲殺，每一年就像小蠶噬食葉片那般，一毫分一毫分吃掉了我為自己拖延人生的藉口。

恐懼感已越來越明顯了，明顯到我幾乎無法忽視。每次閱讀心目中還算成功人士的書，總會想知道：走到這開始成功的人生，他當時幾歲了？他比我早幾年出生呢？人生在遞減，希望在遞減，這是我的人生壓力，相信也是許多男人的壓力吧？

人生能有幾個六年？各位有好好想過嗎？是否也為你的人生帶來心理和社會壓力呢？至少我很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