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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前,林場帶動了羅東鎮的興起,讓一個小鎮享受到繁華的滋味,我的曾祖父在那個年代裡就是從事木材鑑定的工作,每天都要到林場去替顧客鑑定良木,在那時候可算是高薪的行業呢!一池的水中浮浮沉沉數不盡的木材,我的母親,說她的童年也在那些木頭與木頭間跳來跳去的過程中盪漾出如今一絲一縷的鄉愁;而現在池子裡所存放的只有幾世紀以來全部的寧靜,你所能想像的到的靜懿氣氛全都匯聚到了林場的蓄木池中了。
我與林場的關係是起自於我和羅東鎮的關係。小時候住在羅東鎮,媽媽在羅東鎮的東光國中教書,而爸爸則在台北工作,所以放學後就是待在阿媽家。阿媽家就在最有名的林場肉羹的隔壁兩間,所以我從小就幾乎天天吃肉羹,媽媽都說我小時後奶瓶裡裝的是肉羹而不是牛奶。小時候並沒有常常去林場,因為旁邊本來有一家很大的戲院,後來失火,燒的焦黑,聽說死了不少人,所以我就很少過馬路去對面的世界。
長大後,林場是進行心靈對話的場所。好長好長一段日子都沒有來到林場了,也幾乎將她遺忘。考上大學那年的暑假,回到阿媽家,本來心情不佳的我,就是想逃到只屬於童年記憶的家鄉避難,我想是緣分吧!阿媽竟興起帶我去林場走走的念頭,反正是沒事。那是一個滿天晚霞的傍晚時分,天空像是天使無心將天堂花園用來染花的染料打翻,繽紛的各色就這麼靜止在林場宿舍的上空,我永遠也不會忘記我和林場再相逢那日的炫麗景象;我和阿媽就這麼走入了時光隧道,親眼目睹了林場的衰敗,心中不免訝異;整片林場宿舍竟然如此地安靜,沒有人煙,充滿了日本風味的宿舍卻又是默契十足地整潔有秩序……..。後來才知道林務局撤走以後,就沒有人來管理那些原本替林務局工作的員工,讓他們不為什麼地住在那裡,不用房租,也不再需要為林務局效力了。
我和阿媽無言地踩在石子路上,我看著藍的透徹的天,望著綠的深邃的林蔭,最終注視著平靜無波的池子,就這樣佇立了好一會兒,我原本痛苦的心境竟然轉化成了喜樂,我忘情地笑著,那水,好像有魔力似的,散發著不知名的氣體到空氣中,使人體一接觸就會產生無法抑制的快樂感。池子裡已經不再蓄放木頭了,只留下一池不知如何處置的水。我和阿媽心血來潮想尋找水的入口處和出水口,但是怎麼就是找不著;想找的原因是,池水很乾淨,沒有人為保養的情況來說,水乾淨的令人有想哭的衝動,更難得的是竟然沒有蚊蟲的孳生,那池水好像是有機似的,它有生命,靠著回憶活著,用一種意念保護自己的所有,真的很神奇。我們擅自推斷或許是以前放很多很好的木頭在裡面,水泡久了以後,也有木頭的香味,所以蚊蟲比較不容易孳生。
人不只是和人才會產生緣分,和土地也會有緣分的。我在台北成長,在偌大的盆地裡遍尋不著一個沉澱心靈之處,卻在多年之後,讓我與這片淨土再次相遇,讓我情牽於此。真的美啊!現在連羅東人自己也很少在去林場走走,林場那難得的美,竟成為拍婚紗照的絕佳場景了。現在每次去林場散步,總會遇到即將步入禮堂的男女在那裡借用林場特有的清靜閒逸去營造他們期望中的幸福氛圍,這麼看來,林場終究是守護著羅東鎮吧!
林場會有怎麼樣的未來呢?一個沒落了的舊城鎮還能有新的發展嗎?現在太平山不再伐木了,改成了森林遊樂園,一個曾經為了出口木材而被開發出的驛站,也就默默地靜止在這個淳樸的小鎮上.....。當然,我對林場的情感有部份還是來自於對羅東鎮的愛,看著林場現在的安逸姿態,也不忍有人再來做什麼變動,如果有機會能和林場對話的人,便會了解我在說什麼,那水面上是那麼地平靜,但卻又不是那麼單純與單調,彷彿往事都在那微風輕輕撩起的波紋上在重複上演,總有一些些往事的聲音夾帶在充滿木頭香味的空氣中,無聲無息的穿過你的髮際,鑽入你的耳朵,讓你不自覺聆聽一場大自然的告白和回憶,當你回過神來,你已非昔日那個沾滿塵煙的身軀,而清新如山谷中新生的綠葉般。
那裡的空氣彷若滲入鴉片似的,讓人總是無法忘懷而一在流連,我只要離開那裡一陣子,心中就會有一股很大的衝動想再去那裡,這就是林場,一個充滿溫柔魔力的仙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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