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喜歡嘉,同學知道、嘉知道、嘉的家人知道,沒有人不知道;嘉也喜歡他,全班都知道,只有他不知道。
就只相差一句話的距離,同班兩年,竟是沒有人提起。前前後後,嘉拒絕了七個人,朋友們明示暗示,他就是不肯開口,只要有一點點被拒絕的可能。
「嘉這麼受歡迎,我也沒有比那些人好。現在我們還可以作朋友,講明就作不成了。」
雖然如此,他和嘉一起吃飯、一起回家、坐在一起,做什麼都形影不離。兩個既甜蜜,又令人惋惜;直到那天畢業典禮......
嘉生病,從前一天就沒來。他買了一束花,不說要送誰,大家只是笑,也沒有人多問...而嘉始終沒來。典禮結束後,班上開慶祝會,獨獨不讓他參加,因為,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跟嘉再沒連絡的消息,沒多久就傳遍了。沒有人曉得原因,連他自己也不知道──那束花根本就沒有送出去。
那天他抱著紅玫瑰走了校門,停在嘉的門前,遲遲不敢按下電鈴。花束裡藏著一張卡片:「我喜歡妳,如果妳答應,就打電話告訴我;如果三天之內都沒有消息,那麼,我就知道妳的意思了。」
他跑走了,一刻也沒有停留。電鈴響起,門口躺著玫瑰,寫明給嘉。然而,那天嘉在醫院,沒有人在家,然後,花就被撿走了。
那是他第一次被拒絕,那年他國小六年級。
從那天開始就沒交過女朋友。不是沒有女生喜歡他,也不是他不要愛情,只是,童年的陰影,讓他每到表白的一刻,就不自覺地想逃跑。七年的時間,他寫完一本厚厚的日記,記載每個擦身而過的惋惜。最後的那一頁,他厭惡這樣的自己,決心從此改變,以這本作為與過去的分野。由於一切從一束玫瑰花而起,因此取名「玫瑰色歲月」。
他是輾轉從好幾層朋友之後認識她的,恰好在日記鎖上那天。夏初,和同上大學的朋友到野柳海邊熱鬧,他可是召集人,多事的人找來幾個女孩子,同學會變成機車旅行。沙灘的洋傘下,他和她交換心情,當他訝異這群女孩子全是兩週後大學聯招考生時,她只抿著嘴笑。
不怕不怕,散散心嘛...她漫不在乎地說著。
他說要當她家教,她也一口答應了,兩人都以為對方不過是開玩笑。隔天,卻在約定的地方碰見,兩雙訝異的眼神,玩笑就這麼被揭穿。然而,深夜的麥當勞打烊前,他確實是陪著她的。
說聊天也不盡然,鼓勵居多吧!不同類組,想教也無從教起,但過來人的經驗,卻能安撫她的浮躁。後來幾天,他不再打擾她,只在每天晚上,一通簡訊問候。
幾天沒有見面,他就不敢去見她了,即使聯考已結束一個禮拜,氣氛有些曖昧,他感覺的到。卻同時想起那本日記...終於還是鼓起勇氣撥了通電話。她卻早已停課在家,宜蘭的家。
台北到宜蘭,雖不遠卻也無從尋起、朋友關係,也不足以當作相見的理由。但她還是說,六月八號是她的畢業典禮......
那天,他買了一束紅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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