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過完春節,氣溫逐漸回升之後,前一年放養的蚵仔,在溫和氣候的刺激下,
成長速度飛快,原本清瘦的蚵肉也在短期內豐盈飽滿。家家戶戶都在蚵仔不等人的飆長下,開始忙碌非常的放蚵、採蚵的季節。
我說過養蚵是手續最繁忙的工作,別的不說,就單只把蚵肉從它脆利的殼挖出這件事,就需要耗費非常的人力及時間。因為就算科技發達,這還是一項全面仰賴手工的工作。蚵肉柔軟,蚵殼硬脆,沒有好的技巧和本事,不是蚵肉帶殼,便是蚵肚開花,所以每個人開始學剖蚵的時候,就得先學會如何掌握蚵刀,不讓它傷了柔軟的蚵肉。
我從懂事開始,當然就加入剖蚵的工作,每個漁村孩子都是!想玩,就努力先把工作做完再說了。可是小小孩兒正值好動,喜歡探索的年紀,如何要他專心在那樣一件其實並不好玩的事上,尤其當大人把棍子放在一旁,警告不認真工作的人。
記憶中母親總是情緒緊繃,每當我發現外面世界的新奇事物,才開口想說,她馬上拉下臉…….印象中她最常斥喝的一句話是.:「工作認真做,妳啊,一隻鳥兒飛過,身上幾根毛妳都知道………」那時還很懷疑的想說:我怎麼知道鳥兒身上會有幾根毛?我還常常在剖蚵的時候打瞌睡,被媽媽發現,她總是二話不說,趕瞌睡蟲最猛力有效的絕招;水,馬上往臉上招呼過來……….再厲害的瞌睡蟲也保證跑光光!
大概是承襲了父親一貫的慢條斯理,不管做什麼,我總是慢慢來,可是一定力求完美(都已經慢了,還做不好的話,怎麼說得過去?),我剖的蚵可是公認的好品質呢!
直到自己成家後獨當一面,才體會母親當年的心情,本來就小家子氣,不想花錢請人幫忙,只好沒日沒夜的獨自攬著做,年輕體力好,從不覺得累(好懷念….)
。孩子出生後,為了能兼顧,搖籃的繩子就綁在腿上;我還發現,原來速度也是可以追求的!就像跟自己挑戰,不斷要求自己比"昨天"快一點。…….
現在速度比年輕時候要好很多,只是體力就大大不如了!總是無法盡如人意,雖然雙手因而變粗變醜,肩頸會僵硬酸痛,我還是好喜歡剖蚵,這工作中有著難以形容的一絲快意,讓人欲罷不能停不下手,也因為它是老人家口中的"餓鬼"工作,不專心就沒效率,所以常常屁股黏著椅子,除非不得已才會起身。
蚵仔,是我們村子最主要的經濟來源,每當蚵仔產季開始,家家戶戶男女老少,圍著高高堆著的蚵,剖蚵聲此起彼落,在這裏是拼經濟的工場,也是話家常,聊八卦的地方。婆婆媽媽邊忙邊說新聞,誰家的越南媳婦跑了,誰家的老婆趁老公出海與人偷腥,卻被忘了拿東西,而折回的老公逮個正著......。我在剖蚵場所聽過最驚駭的一件事,也在此與大家分享........
有個我們這裡的管區,一大早就來找我同學泡茶,語氣興奮異常的說著派出所前ㄧ天接獲一件命案事件,隔壁村有個老村長,被發現一絲不掛,陳屍在一個獨居老人家裡的床上,負責照顧老人的外傭連夜跑了.........老人家行動不便,因為找不到外傭,又過了吃飯時間,只好打電話給他的孩子,年輕人到外傭的房間找人,赫然發現外傭的床上,躺著一個赤裸男子,是他們前任村長,已經死亡....臉上卻帶著笑意.......。外傭的衣物散落,房間凌亂,像似在極倉皇的情況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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