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韓劇的戲名,是我前一陣子巧遇初戀男友的事件。
由於常到台北出差,有時晚上還得工作,並不很方便回父母家住宿,父母家唯一一條網路線牽在妹妹妹夫的房間,且床仍是我以前的五尺床,我與陳大牛兩人頗難睡,我已經在新竹定居,他們有他們的生活習慣。因此我和陳大牛便常在網路上找尋促銷的四、五星級旅館,一方面慰勞自己出差還得趕工的辛苦,一方面也節省次日通車的時間。
前陣子我們訂了一間以高品質服務客人著稱、在外國商旅間獲得高度好評的台北的飯店住宿,雖然房間略小,但客服人員的素質果然很高,寢具器皿、桌椅布置皆雅潔,確實是很好的一間飯店。
次日早餐,食物飲料豐盛味美,就在我與陳大牛一邊閱讀晨報,一邊喝著熱咖啡時,我的眼角突然瞄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嗯,不會是他吧?他不是在國會服務嗎?怎麼會出現在飯店的早餐廳裡?」放下報紙再仔細一看,果然是。
他也看到我了,笑笑地走過來:「我昨天晚上看到住房名單,就在想是不是妳?特別早來看看會不會遇到?果然是妳。」我趕緊介紹了陳大牛。
他說自己兩年前就到飯店來服務,現在是中高階的主管,還問我住得如何?有沒有需要改進的地方?我和陳大牛都一致讚美,也表示未來有機會一定會來,他為我端上一杯新的熱咖啡,繼續忙著招呼客人去了。
我喝著他端上來的熱咖啡,心想他微微發福了,畢竟也已經步入中年,而這間飯店聲名遠播,有能力做到中高階主管,也顯示他的能力與前景,是值得高興的。我從座位對向的鏡中看到反射出自己,雖然髮型仍是清純的短髮,臉也還是娃娃臉,但我又何嘗沒有變?,產後整整重了四公斤,始終減不下來(當然,反省一下,我也沒有太費力氣的真心要瘦下來)或許這就是人近中年、有夫有子的代價。
我不禁心裡暗自慶幸:因為馬上就要check-out,我已一身整齊,薄施脂粉,沒發生披頭散髮的晨起邋遢樣,看起來應該氣色頗佳,精神抖擻。
我再偷眼看一下陳大牛,毫無反應、慢條斯理地繼續吃他的bagel,一貫的牛式風格。
我拍了一下他說:噯,那是我的初戀男友耶。
大牛:我知道啊。
我說:那你覺得呢?
大牛:妳看起來很好啊,他看起來也很好啊!大家都很好不是很好嗎?
(果然,反應遲鈍‧‧‧‧)
其實,當我抬頭看到他的眼睛,他向我走過來的時候,雖然隔著距離,有那麼一下,我似乎乘坐著時空機,快速地從現實回到二十年前,然後又回到現實。
我所有穿著綠制服的高中歲月,都不可能沒有他。我們在一起三年,他寫給我的信疊起來有五十公分厚,他摺過一千顆星星給我,我生平的第一個戒指是他送的,等我下課等我放學陪我等車,至今無人比他送過更多的花給我,我考高中考大學,他總是前一天到考場,找到我的座位,放進一張鼓勵我的紙條,讓我在考試時第一時間就看得到他的加油。讓我們分開的不是誰變心誰劈腿,只因為我考上了第一志願,而他聯考大失常,當時真的是好傻好天真的高中生,這樣就已經覺得是很大很大的事情,無法承受,自尊心和信心都受到打擊,很難再繼續下去。
雖然彼此還有一些交集的朋友,分開之後陸續都知道對方的消息,也在朋友的婚宴上擦肩而過幾次,但從分手後,沒有好好見過面講過話,十八年,直到他向我走來的那一刻。因此,我心裡還是震動的,不單為了見到初戀的情人,也為了遠去的青春。
用完早餐已不見他的身影,陳大牛辦好了check-out的手續。陳大牛一年難得送一次花給我,就算送,不是那種包好一把隨手可取的,就是從costco買來完全沒包,得我自己一枝一枝插起來的。他從不問我喜歡什麼花,想當然爾自己亂買,每次都是玫瑰,還都是那種正紅色的玫瑰,也從來不講什麼甜言蜜語,最多只會呆呆地看著我笑。但是這個人,七年如一日,只要我們住在一起,早上一定起來問我要喝什麼果汁,然後打一杯精力湯給我,怕我冬天血液循環不良,默默去買一個烘腳機,擔心我要負擔房貸壓力大,偷偷在我皮包裡放著他最近賺來的外快。
陳大牛開心地一手牽著我,一手拖著行李走去開車,這個被他牽著、天性像豹一樣不安分的女子,竟然嫁給他七年,打破這個女子和任何男性交往的紀錄,而且生了一個小包,變成媽媽,還每天都和他一起上班,辦公室在隔壁。我不知道陳大牛是怎麼讓我做到的,但陳大牛確實改變了我。
在我們要上車時,他不知從哪個飯店的暗門走了出來,向我們揮手作別。我想上天真的很眷顧我,我想不到任何更好的,與青春的自己相逢的方式。那些真心交往過的男孩或男人們,成就了陳大牛的妻,小包子的媽媽,今日的我。
感恩,我深深回禮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