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子說,最好是從一開始就放下,因為你不得不放下,或者一開始就放下,或者最終無可奈何地放下。但最終的時刻不會來得那麽快!所以有兩種方法:一是竭盡全力,你是如此精疲力盡以至所有的希望都被粉碎,你終於認識到通過努力,一事無成,再也沒有聲音哪怕是一個小斷片在無意識中徘徊並且說:再用一點力,就會成功……;或是竭盡全力,它自動脫落;或是根本無所作為。只是了解全過程,但不要陷入。記住一點:你不會甘心半途而廢,你一旦陷入,就必須走完這一程,因為意念中有追求圓滿的傾向。不僅是人類,甚至也包括動物。如果你畫半個圓,一個猩猩過來看到了,假如旁邊有粉筆的話,它會迫不及待地把圓畫完整。
你的意念有追求圓滿的傾向--一切沒有完成的事會讓你緊張。你想大笑但你不能,那就會有壓力;你想痛哭但你不能,那也會有壓力;你想發怒但你不能,那又會有壓力。那就是你患病已久的原因,因為一切都沒有完成。你從來沒有完全地笑,你從來沒有完全地哭,你從來沒有完全地怒,你從來沒有完全地恨,你從來沒有完全地愛,沒有一件事是做得完全的--一切都沒有完成。沒有一件事是完全的。它纏繞著,於是你腦子里總也有那麽多的事,那就是你為什麽如此不自在,你永遠不會有到了家里的感覺。
莊子說,最好不要開始,因為一旦開始就必須完成。請理解這一點,不要陷入一種惡性循環。這就是為什麽說莊子是一朵珍貴的花,比釋迦牟尼與耶穌更為難得,因為他的成就是悟出來的。莊子沒有法門,沒有禪定。他說,只要了解事實的真相。你降生,你為你的降生努力了嗎?你成長,你為自己的成長努力了嗎?你呼吸,你為你的呼吸努力了嗎?萬物自行消長,為什麽要去操心?讓生命自然地流動,你就順其自然,不要掙紮,不要逆流而上,甚至不要遊水,只是順著水流漂浮,讓水流帶你去它帶你去的地方。做一朵在天空飄浮的白雲,沒有目標,不去哪里,只是飄浮,這種飄浮便是終極的花朵。
因此,在進入莊子的世界之前,首先要明白的一點,就是自然。任何非自然的東西必須避免。不做任何違背自然的事情。自然已經足夠,你不能改善它。但自我說,不,你可以改善自然--這就是所有教養存在的緣起。任何對自然所作的改善便是教養,所有的教養都像一種疾病--一個人越有教養,他就越危險。
有一個獵人,一個歐洲的獵人,在非洲的森林里迷路了。他突然看到幾座小屋。他從來都不知道那個茂密的森林里還有村落,任何地圖上都找不到它。於是他走到那個村落的首領跟前,說道:"你們被文明遺棄了,那該多麽遺憾。"首領回答:"不,沒有什麽可遺憾的,我們就怕被發現,一旦文明侵入,我們就迷失了。"一旦你試圖去改善自然,自然就失落了--那意味著你試圖改造上帝。所有的宗教都試圖改造上帝。莊子不讚成,他說:自然是本源,他把這種萬物的本源叫做"道"。"道"意味著自然是本源,它是不可改善的。一旦你試圖改善它,你其實在使它致殘,而我們就是這樣把我們的孩子弄成跛子。
每個孩子都由道而生,隨後我們用社會、文明、文化、道德、宗教去把他弄成殘廢,從各方面把他弄成殘廢,於是盡管他在這個世界上,但他沒有活著。有個小女孩兒去參加一個朋友的生日聚會,她很小,只有4歲,她問母親:"你活著的時候有這樣的聚會和舞會嗎?"
人越是文明,受的教養越多,就越是死氣沈沈,你如果想看活著的死人,那麽就去看修道院里的僧侶吧,去看教堂里的牧師吧。他們毫無生氣,他們是如此地害怕生活,害怕自然,他們到處抑制生命,他們已經進入了墳墓。你可以裝點墳墓,你可以制作一個價值連城的大理石墳墓,但里面的人已經死了。
莊子和他的前輩老子是他們崇尚自然,純粹的自然。樹木比你活得好,甚至鳥兒、魚兒都比你活得好,因為他們更富活力,他們跟著自然的韻律翩翩起舞,而你完全忘記了自然是什麽,你從根本上責難它。~《當鞋子合腳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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